江遠積案專班的辦公室裏,煙霧缭繞,隻有幾株海棠花不管不顧的盛開着,透着一股子賤兮兮的味道。
大家都在沉默的翻卷宗。
卷宗是下午送來的,自那以後,辦公室就再沒人進出過了。
破積案的核心就是看卷宗了,要是卷宗都看不明白的話,也就談不上破積案了。像是眼前的這個案子,沒現場,沒目擊證人,屍體也都是腐爛的,第二具屍體的身份都找不到,甚至連胳膊以外的屍體都找不到....
魯陽市的刑警隊辦的難,也是真的不怪他們。
就這樣的條件,魯陽市的刑警隊,其實也是找到了數條線索去追蹤的,若非如此,他們也早就放棄了。可惜的是,線索并未得以突破,總是走不了多遠就被斬斷了。
其實任何不能直達真相的線索,都會有這樣的問題。
走着走着就走不通了是常态,偏偏這樣的線索是最耗費人力物力的。
魯陽市的刑警隊被805國道棄屍案拖了差不多兩個半年的時間,全力投入的時間至少也得有兩個三個月,但沒能偵破就是沒能偵破。
柳景輝常年在外,看的都是一陣心疼,看完了全部的卷宗以後,不禁感慨道:「魯陽這波賠大發了,你們這位柴局長,該是逃出來的吧。」
孟成标在這方面也是深有體會,但還是笑笑,道:「逃出來也不至于,他之前也不是分管刑偵的,但魯陽這幾年不出成績是肯定的。」
「怪不得。」王傳星等人紛紛搖頭。他們都是出來拼事業的,不出成績這種事,才是忍不了。
「大家有什麽想法?」江遠也早就閱卷閱完了,見衆人要開始聊天模式了,幹脆啓動讨論。
衆人看看,還是柳景輝道:「那我先抛磚引玉?」「您說。」江遠點頭。
「我先問一句,兩具屍體的創口是由同一把刀造成的,這個結論正确嗎?「柳景輝看向江遠。這是法醫臨床學的範疇,原先的翟法醫是省廳的法醫,柳景輝也是非常熟悉,但就目前的經驗來說,柳景輝更信任江遠的判斷了。
江遠微微點頭,道:「從照片上來看,分割第二具屍體的胳膊的工具,也是殺死第一位死者的工具,應該是一種前端很薄,後端比較厚的刀具,而且增加的幅度不是很均勻,可以判定是同一把兇器。」
「既然這樣,說明兇手相隔一年的時間,分别殺死兩人,用的竟然是同一把兇器,中間并未丢棄,這個事情我覺得值得好好思考一下。」柳景輝說的很是認真。
包括江遠在内,大家都是一臉等待的神情,一點沒有要思考的意思。
柳景輝低頭喝了口茶,算是等待過了,再道:「讓我想的話,其實也有一些理由,我先說一下。第一個,這把兇器有額外的價值,比如是兇手的傳家寶,心靈寄托什麽的。也可能是古董之類的。第二個,二号死者可能出現在了一号的第一現場,或者撿到了兇器,進而又造成了自己的死亡。」
江遠的眉毛跳了一下,道:「意思是,兇手有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用了同一把兇器?」
「隻是一種可能性。你能判斷持刀者是否一個人嗎?「柳景輝倒是期待的問江遠。
「目前的狀态,判斷不了。」江遠就算有LV6的工具痕迹檢驗,LV3的法醫臨床學,也沒辦法在接近腐爛的兩個屍體上,判斷施暴者是否同一個人,主要也是對方的操作本身沒什麽特異性,信息又太少了。
柳景輝點點頭,道:「這樣的話,第三種可能性的概率就更高一些了,兇手可能不是太在意,或者不太擔心兇器被找到,又或者,他需要經常使用這個兇器,所以沒有進行替換。」
「不擔心兇器被找到,和經常需要使用兇器,不應該是兩個可能性嗎?」江遠問。
柳景輝的眼睛眨了眨,道:「也有可能是他經常需要使用兇器,所以,擔心也擔心不過來。」
江遠沉默了一下,他算是聽懂柳景輝的暗示了。在場多名警員都聽懂了。
孟成标不耐煩跟他們打啞謎,問:「意思是,還有屍體?兇手殺了不止一個人?」「你覺得呢。」柳景輝反問。
「你這個想法有夠大膽的。」孟成标沒有直接回答從桌面上取了一支煙,叼到嘴裏,琢磨了起來。
柳景輝道:「也就是個想法,是否能得到驗證還是兩說。不過,這兇手都殺了兩個人了,第二個還是分屍到隻剩下一個胳膊,再多殺兩個人,應該也沒什麽奇怪的。」
唐佳問:「那怎麽找到其他的屍體?」
「沒想法,這兩具屍體都算是意外發現的。」柳景輝道:「一号屍體是國道旁挖便道的時候挖出來的,現場也被破壞的夠嗆,二号屍體的胳膊,也是路過的人從流浪狗嘴裏搶下來的.....其實兩具屍體都出現在國道附近,也是比較特别的地方。」
稍停頓,柳景輝又道:「一号屍體的身份,死者李媛的職業也是比較特殊的。有賣悳Yin史,失蹤的時候,依舊有很大概率在做賣息Yin生意。這也是高危人群。」
柳景輝沒說連環殺手這個詞,但他表述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如此了。
當然,國内本身也是不愛用這個詞的,連續殺人犯之類的形容更容易讓人理解。
「江隊,我這邊說完了。」柳景輝說的話裏面,雖然揣測居多,但如果按照他的分析去做案子,也是有機會做下來的。
尤其是另有屍體的想法,如果相信這個判斷的話,一旦成真肯定能夠收獲大量的信息。當然,顆粒無收的可能性依舊是存在的。
江遠「恩」的一聲,要說起來,柳景輝僅憑閱卷,就能提出一個與此前不同的,且有價值的偵查思路,也是着實不易。
讓江遠搞推理,他也是搞不過柳景輝的。
短暫的感歎後,江遠道:「大家能從卷宗中看到的信息,我就先不說了,我認爲需要修正的一點是,一号的死亡時間,應該改一下。」
「怎麽改?」柳景輝等人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如果死亡時間修改了,那魯陽市的偵查方向和内容,自然會出現變化。就目前而言,有變化是絕對的好事。
如果就循着魯陽市給出的證據去做事,破案的概率會降低不少。
江遠運用的是LV6的死亡時間鑒定,他抽出幾張照片,指着上面的蛆,道:「我覺得可以延後兩個月,死亡時間在四個月左右,而不是魯陽判斷的半年。」
柳景輝立即扯着卷宗,重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