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明放下手機,按捺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放飛的小腳趾,隻嘴角一抿,道:“排查的警員,剛剛到一家大量購買了木炭的人家詢問,發現對方情緒異常,而且說不清碳的用......搜查發現了人體組織......”
“案子......就這麽破了?”首先問出來的是王傳星。
他期待的可不是這樣子破案的,這東西,它也不符合自己讀過的刑偵教材啊。
柳景輝更是有點沒跟上節奏,手裏拿着肉串,不知道該不該扔掉,重新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那個......可能是找到兇手————了?”萬寶明最後強行加了一個疑問句,說的太肯定了,後面部分怎麽講呢?
柳景輝默默地看了眼肉串,默默地重新塞入嘴中。
萬寶明讪笑兩聲:“那個....柳處,要不然,咱們先去現場看看?”
“你去吧,我就沒必要去了,案子也跟我沒關系。”柳景輝吃了兩口肉,擦擦嘴,道:“江遠烤的還不錯,味道也進去了。”
江遠也有點不好意思,道:“柳處,這個算是意外驚喜......反正來都來了,咱過去找找,還有沒有别的證據,保證送他一個死刑好了。”
“殺人焚屍了,八成就是死刑了。”柳景輝說着,還是放下肉串,跟着過去了。
案犯的别墅,就在幾百米開外的一個小山坡上。
景嶺小區依山搭建,别墅也是層次分布的,中間用綠化帶和樹木遮蔽,以保護隐私。
許多人家還自己種了竹子,搭了涼亭,如此以來,院内的生活,乃至于煙霧,也都看不到了。
江遠和柳景輝等人到的時候,别墅内外已經來了近百十号人。
好在現場有的是精英組的成員指揮,不時的有人喊一聲保護現場,稍稍讓人放心一些。
同時入内的還有三四台攝像機。
别看現在都有執法記錄儀了,攝像機的作用還是不可小觑,尤其是它指哪打哪的特性,還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一些場景的記錄,特别是全面的記錄,在後期的庭審過程中,都會減少扯皮的情況。
江遠現場給柳景輝等人分發了手套和口罩等物,順序進入别墅。
後院。
一隻帶煙熏功能的碳烤爐,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所謂煙熏功能,就是除了烤爐的正常功能之外,烤爐的旁邊還挂了一個大爐子,裏面可以放入果木炭之類的,中間有煙道相通,通過低溫煙熏的方式,來制作食物的爐子。
此時,烤爐剛剛停止了工作,但打開的鐵蓋子裏,挂着的半條烤焦的腿,卻是令人作嘔。
“我們在外面搜查,你竟然還敢繼續焚屍?”萬寶明又驚又怒,這氣焰也太嚣張了。
上了手铐,被兩人夾住指認犯罪現場的犯罪嫌疑人一臉淡然,道:“不然呢?等肉臭了,你們還不是能聞到?”
“你......”萬寶明都不知道該表揚他回答的好,還是怒斥一番。
唐佳聽着他們的對話,再看到爐内的場景,忽然一陣陣的犯惡心,轉身找了個垃圾桶就吐了起來。
萬寶明沒吭聲,轉身問旁邊一人:“之前的排查,他怎麽躲過去的?”
“這裏家家戶戶的後院都有燒烤爐啊。”被問到的民警撇清道:“排查說是焚燒爐,要能達到1000度,最低也要800度的,他這種燒烤爐,撐死四五百度都達不到......”
“他還有别的加熱燒烤設備?”萬寶明追問。
“恩,他廚房裏有個超高溫的牛排爐,呶,已經搬出來了,12公斤重,但裏面隻能放置幾公斤的肉......物體,我們之前沒查到這東西......大家也都不認識。”民警頗
爲無奈。
萬寶明看過去就明白了,這是一台長方形豎置的設備,全身不鏽鋼材質,中間一個豎起的槽,用來放置牛排。
設備的按鍵和指示都是英文的,又是插電放在廚房裏,看到它的警員,估計就沒往這個方面想。
而且,它的體積也太小了,并不符合焚屍爐的标準
誰能想到,本案的嫌疑人竟然就是這麽一個有耐心的變态。願意将一個屍體,零敲碎打的分解出來。
而這台設備的作用,應該是用來碎骨的。
屍體先在炭火中炙烤,用大量的碳,燒到幾乎隻剩下骨頭的程度,然後錘碎,重新填充到超高溫的牛排爐裏,燒到徹底碳化,然後再敲碎......
萬寶明再次問犯罪嫌疑人:“燒過的骨頭,你都丢棄了嗎?都丢到哪裏了?還有什麽棄置的方式?”
犯罪嫌疑人面對着一片狼藉的後院,情緒很平靜的看着萬寶明,忽的一笑,問:“我告訴你的話,你給我什麽好處?”
萬寶明擺擺手,對押解着他的警員道:“帶回去吧。”
對于這種犯人,他要是願意說,那就讓他盡情的說,但要是開始談條件了,或者進入到對抗狀态了,那就不是輕而易舉能攻破其防線的。萬寶明更不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間展開審訊。
柳景輝這時候歎口氣,道:“得,案子破了,我就回去了......”
他的聲音稍微有點兒低沉。雖然就在長陽市裏,最近也沒什麽案子,但巴巴跑過來,就看案子破了,這個過程,難免讓人有點不舒服。
江遠忙道:“您先别急,這個案子不是才結束,那個......其實本來是沒思路的,就根本沒有破案的線索,純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
“那也是你們試錯的次數夠多了,搜集的線索夠全面了,才試出來的。”柳景輝很熟悉下面的刑警隊的辦案方式,不以爲奇的道:“通過缜密的思考,直刺本質的破案是最完美的,隻是少有人能做到罷了,而且,現在也沒人追求這個了。”
“您最近在休息?”江遠忽然問一句。
柳景輝遲疑了兩秒,“恩”的一聲,道:“難得允許我調休,我就陪陪老婆孩子。”
“啊,那真的是,打擾你們這個......”
“沒事,我老婆帶着孩子回家了。”柳景輝擺擺手,道:“正常吵架,她見我天天在家,也有點不适應,故意找茬吵架的。”
旁邊的幾名老資格刑警紛紛點頭:
“調休太久不利于家庭和諧。”
“我有次也找茬吵架來着,要不然渾身不自在。”
“我在家呆三天,我家狗都開始嫌棄我了。”
聽到這麽多志趣相投的聲音,柳景輝的臉上不由帶出了笑容。
警隊就是有這麽一點好,大家的工作、生活、前途命運和人生志趣,幾乎都是相同的。
而且,一個省的警隊,主體情況都是差不多的。當然,這裏指的是刑警,其他警種又有各自的模式了。
江遠看着幾名技術員收集證據,整理物證,并沒有上前幫忙。
這個案子的偵破工作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送檢,再起訴,除非中間有補充偵查的要求,否則的話,警局這邊就沒什麽事了。
而江遠作爲外地的法醫,也不想到了案子都破了的時候,再去觸碰證據,到時候弄不好還要填報告什麽的,很容易給自己找一堆事兒。
江遠就看向柳景輝,道:“柳處,長陽市刑警支隊這邊,喊我過來做積案,你要是沒事的話,不如一起?”
柳景輝一愣:“這個......不太符合程序吧。”
江遠一笑:“讓餘支隊長走一下程序呗,他估計也樂意。”
“唔......”柳景輝猶豫了一
下,道:“我調休還一周呢。”
“等老婆回來?”
“算了,我呆家裏,老婆孩子都要無家可歸了。”柳景輝問:“還有啥案子?”
“讓你先挑。”江遠發揚風格。
他現在就想多破幾個案子,把任務的進度好好的往前推一推。
柳景輝受其感染,也笑了出來:“行吧,那就先跟你做一周的案子。”
這時候,吐的天昏地暗的唐佳,扶着柱子站了起來,擡眼就看到江遠和柳景輝,背對着血色的夕陽,笑的暢快。
“世界末日了嗎?”唐佳喃喃的問。
魏振國道:“對某些人來說,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