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在退去,公交車有些颠簸,外面模糊的景色與這個世界的詭異混雜在了一起。
樹木在後退,車廂内很安靜,車頭擋風玻璃上的幾個血字依舊新鮮,那股血腥味在車廂當中飄蕩。
“媽了個巴子的,下一站居然是鬼遊園,那鬼地方日怪的不像話。”
“等會不下車就是,那遊園裏面的花鬼一般都是不上車的。”
車廂内響起了兩人的交談聲,另外一個人并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投射在林千的身上。
他似乎在疑惑着什麽。
“也是這個道理,聽說那地方以前是一個洋人在那裏住,可不知道怎麽的,是他們觸發了厲鬼的殺人規律還是怎麽的,隻是一晚上的時間,他們就全部被他們精心呵護的花給當做了養料。”
“聽說死狀老慘了。”
一人看着林千的背影,眼中意味深長的開口說道,他似乎是在懷疑着什麽。
“有這回事?媽了個巴子的,我怎麽不知道?”操着一口不知道川渝那個地區方言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疑惑的說道。
他好像并不清楚這件事情。
“我也沒聽說過這個傳聞,而且鬼遊園裏面以前住的不是洋人,好像是一個老太太來着。”
林千目視着前方,隐藏在眼鏡之下的血眸微微閃爍。
見林千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剛才說出鬼遊園傳聞的那個人有些失望:“這樣嗎,那可能是我勿信傳聞了。”
“切,媽了個巴子的,老子還以爲老子孤陋寡聞了,搞了半天是你這憨批在胡扯。”
“我就說嘛,我怎麽可能會記錯。”
聽到兩人的話,那人隻是笑了笑就不再說什麽了,他看着前方那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厲鬼,眼眸深沉。
計數器上記錄的厲鬼數量是四,他看了看司機和坐在座位的兩隻厲鬼,對了對數量,發現并沒有出錯。
公交車上記錄的厲鬼是正确的,可他總感覺那隻身穿紅色衣服的厲鬼有問題,但具體有什麽問題又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比他在碼頭看到洋人乞讨還要來的奇怪。
随着他的沉默,車廂内變得安靜起來,昏暗的燈光随着颠簸而晃動,林千面無表情的望着前方的黑暗,昏黃的燈光破開了那片詭異。
扭曲的樹木在倒退,荒草被公交車帶起的風壓彎,陰霾被甩在了後面。
随着公交車的颠簸,時間緩緩地過去,遠處的迷霧當中突然之間出現了色彩,那是一抹紅色,深沉的紅色。
當公交車越來越接近的時候,林千也逐漸的看清楚了那抹紅色是由什麽組成的了。
那是一座花園,一座彼岸花包裹的花園,血色的花瓣鮮豔欲滴,曼珠沙華,這個又是花名又是詞語的詞很适合它。
紅色布滿了前方的道路,仿佛整輛公交車都進入了彼岸一樣,花海搖曳,根莖細長青黑的彼岸花讓人有些畏懼。
公交車碾壓過一朵朵彼岸花,枝幹的碾碎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公交車緩緩地減速,隐藏在花海當中的花園,突然好像靜止了一樣。
鏽迹斑斑的鐵門忽然顫動了一下,纏繞在大門上的彼岸花随着這個顫動而搖曳着。
随着公交車開始減速,那棟大門顫動着越來越劇烈,紅花在瘋狂搖曳,直到公交車徹底的停止。
砰!
公交車停止的瞬間,那扇鏽迹斑斑的大門轟然打開,一位舉起衣袖遮住臉的女人從彼岸花當中走出。
它的衣服是紅色的,與彼岸花的顔色相契合,衣袖微微飄動,裙擺拖在花海當中,它如同花中絕色。
林千看着這隻厲鬼,神情微微一動,彼岸花,紅服厲鬼,這個時代的靈異之地好兇險。
公交車的轟鳴聲持續不止,彼岸花的花瓣飄落在公交車的外殼上,但卻又被一股陰冷給蕩開。
“乖乖個龍叮咚唉,這玩意要上車?”車廂内一個人咽了咽口水,望着窗外的那個紅衣厲鬼,小聲的說道。
“媽了個巴子的,今天還真是邪門了,先是遇到厲鬼攔車,現在又遇到一隻從來不上車的厲鬼要上車,媽了個巴子的,今天的黃曆是不是看錯了?”
昏暗的車廂内,兩人的牢騷在車廂内響起,林千看着走上公交車的厲鬼,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這家夥殺的人不少。”林千看了看那些彼岸花,紅色的花瓣在飄飛,那股血色似乎是在預兆着什麽。
公交車的車門緩緩地關閉,嘩啦,車上的計數器開始翻頁:“5!”
啓動的公交車朝着花海之外行駛,沒有理會坐在他身邊的紅服厲鬼,林千望着前方開始變化的站點。
下一站:林間鬼宅
看着車頭擋風玻璃上由血色組成的文字,林千眼中有些笑容:“運氣還真不錯,下一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聞着旁邊傳來的血腥氣,林千舔了舔嘴角,他似乎有些餓了。
黑暗被車燈照射,公交車碾壓着彼岸花而過,漫天的花瓣很美,也很迷人。
颠簸開始,公交車的速度開始加快,很快它就将那片彼岸花海給甩在了身後,似乎它也不想在這裏多停留一樣。
紅色快速的退去,接踵而來的便是黑暗,彼岸花海被快速的甩在身後,道路變得陰森起來。
林千的頭發當中,一根頭發中突然出現了一隻細小的眼睛,它盯着公交車身後的那片花海,那片花海當中飄動的彼岸花仿佛組成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似乎在凝視着這輛行駛在靈異之地的公交車。
看到這一幕的林千,收回了頭發裏面的眼睛,他看着前方的永暗,心裏若有所思,瞥了眼旁邊安安靜靜的厲鬼。
紅袖遮面,長裙垂落,身材曼妙,這讓人很好奇紅袖之下是何等容顔,當然這得在不清楚這個女人是鬼的情況下,才會有人這樣想。
“希望不是我猜測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那可真是麻煩。”林千望着車頭擋風玻璃上的文字,扭曲刺眼。
林間鬼宅,那是林千要去的地方,自從接收竊取鬼之後,他看到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他都要去做,如果他這次不來走這一趟民國,那他可能會在現代看見鬼新郎……
一個真正的鬼新郎。
林千回想起在大乾朝代的時候見到詭新娘的那口棺材,心裏喃喃自語了一句:“子不我思豈無他人,雙鏡棺,同棺花,語不随……陰路同行……”
林千望着遠處的黑暗,眼眸幽幽:“另一口紅棺……好一個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不笑紅燭,鏡映紅棺……冥婚成……”
“嫁衣,嫁衣……如果沒看到,我可能真的要做嫁衣了……”
“冥婚果然不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儀軌而已……”
林千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情有些沉重。
公交車在朝着林千想要去的地方快速的前進着,一閃而逝的樹林和夜枭的叫聲,陰氣森森的畫面,讓人感覺自己正在前往陰間的道路上。
“宋禮,你有沒有感覺那隻身穿紅色衣服的厲鬼有問題?”
時間緩緩地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安靜的車廂内,突然有人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是之前開口說出鬼遊園傳聞的那個男人。
車廂内突然響起的詢問讓其餘兩人都吓了一跳:“媽了個巴子的,叫老子幹什麽,不知道人吓人容易吓死人啊!哎呦喂,老子這暴脾氣……”
看來他就是宋禮了,就沖這名字,還就真配不上他這脾氣和性格。
“哪隻?”另外一個人倒沒有像宋禮那樣的反應那麽大,他看着前方座位上兩隻身穿紅色衣服的厲鬼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現在公交車上有兩隻身穿紅色衣服的厲鬼,他怎麽清楚他說的是哪隻。
“看起來是個後生的那個,它身上的服裝似乎不對勁,我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衣服,而且洋人也沒有這種衣服。”
“媽了個巴子的,不就是一件正常的長衫嗎?頂多就是款式不一樣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王生,你就是心眼太多了,疑心病跟曹賊一樣,伱這樣不累。”
“媽了個巴子的,換我早累死了,天天擔心這擔心那的,真不知道這有什麽意思。”
宋禮瞥了眼林千身上的衣服,頓時無語起來,他看着王生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聽到宋禮這吐槽,王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不想去搭理這家夥了,這家夥的腦子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總是這樣轉不過來。
但這家夥對洞察厲鬼的行動規律卻有着敏銳的直覺,這天賦讓他羨慕的牙癢癢,他是真不清楚就這種人怎麽擁有這種天賦。
另外一人看着林千身上的大紅風衣,眼中也有些疑惑,他跟宋禮一樣,同樣看不出這件紅色的衣服有什麽問題。
說要有問題,他覺得那隻紅袖遮面的厲鬼才有問題,可仔細想想厲鬼身上有問題不是很正常的嗎?
哪怕就算那個男鬼有問題,可他是厲鬼啊,厲鬼本來就有問題的好不好,也不知道王生在警惕個什麽勁。
而且就憑借這隻厲鬼的恐怖程度,有問題也不是他們可以解決的。
這場談話在兩人的不在意下,就這麽結束了,王生望着林千的背影,眼眸微微閃爍,這隻厲鬼一定有問題。
林千嘴角翹起,他看着前方開始變化的場景,心裏對于三人的猜測毫不在意。
黑暗湧動,道路兩邊的樹林開始變得繁茂起來,一座隐藏于樹林當中的老宅出現在林千的眼前。
望着前方陰氣森森的老宅,林千眼眸變得略微有些陰沉:“終于到了。”
公交車開始減速,颠簸變得強烈了一些,昏暗的燈光在顫動,窗外的樹林在緩緩的變慢。
終于,公交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發出一陣的卡殼聲,陰風從外面吹進車廂,看着那棟熟悉的老宅,林千從座位上坐起身,走下了公交車。
“下車了?”王生有些詫異的看着下車的厲鬼,又看了眼那隐藏在樹林當中若隐若現的老宅,王生眼中若有所思。
“原來是去這裏。”
宋禮和另外一人看着下車的厲鬼心裏松了一口氣,公交車上存在的厲鬼越少,他們越安全,特别是這種被公交車撞了直接就站起來的厲鬼。
它不在車上,他們的心都要踏實許多。
車門緩緩的閉合,車燈破開迷霧,公交車啓動開始朝着遠處駛去,林千回頭看了眼快速消失在黑暗中的公交車。
他感覺公交車的速度好像比之前要快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沒有太在意這些,林千看着眼前的樹林,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樹林之間有一條小路,是直通那棟老宅的,林千此行的目的是進入新娘的閨房,将一些東西交給鬼櫥。
順便把鬼櫥給放出來。
小路很狹窄,兩邊的樹木張牙舞爪的,似乎是在嘲諷着林千的送死行爲。
此刻老宅當中,一個中年人突然從一口漆黑的棺材當中坐了起來,他眉頭緊鎖看着老宅外,有些凝重。
“這種恐怖的靈異,是有恐怖的厲鬼過來了?還是人?”
他快速的從棺材當中翻了出來,一個閃爍來到了老宅的大門前,他打開緊閉的大門,神情凝重的看着那條蜿蜒的小路。
小路之中,一個身穿紅色風衣,戴着金色眼鏡的青年正朝着老宅而來,看着那青年擁有神采的瞳孔,中年人有些詫異:“這種恐怖的靈異,居然是人?還真是怪哉。”
“張洞?”見大門被打開,一個穿着大褂的中年人站在門内,林千想了想開口詢問了一句。
這棟老宅的主人一直就是張洞,所以現在林千看到有人下意識的就認爲他是張洞,而且這個中年人和張羨光很像。
“看來來的還是一個認識我的,可我怎麽不記得有你這麽一号人物?就憑借你給我的壓迫感,你不應該寂寂無名才對。”張洞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家夥身上的厲鬼很恐怖,他有可能打不過,可這種人物他居然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在這個年代,想要隐藏起來可不太容易,那輛破公交車,隻要有靈異存在的地方,它都會去。
“寂寂無名不好嗎?弄的人盡皆知幹嘛?”林千笑了聲開口說道:“再說了,寂寂無名的人多了去了,你又能聽說多少?”
聽到林千這番話,張洞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說的挺有道理,說說看找我什麽事?我不相信你這種人跑過來會沒事。”
“找你?”林千搖了搖頭,他看了看大門裏面的場景:“我是來找一間房間的,那件房間上了鎖,我這裏有鑰匙。”
“房間?”張洞皺了皺眉,回頭朝着一個方向看了看,在那個方向有一個在走廊盡頭的房間,房間上的鎖頭已經鏽迹斑斑了。
“你是來找詭新娘的閨房的?而且你還有鑰匙?”張洞有些詫異的看着這個青年。
“嗯,放心,我隻是進去辦一些事情就走,不會對你造成什麽麻煩的。”林千來到老宅門前,他看着門内的張洞。
張洞很強,比秦老還要強,打是可以打過,可沒這個必要,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懶得做。
再說了打起來要是讓張洞跑了,那倒黴的還是他自己,他現在是強,可未來剛剛醒過來的林千還是一個普通人。
要是張洞跟他打了之後氣不過,在他剛剛從鬼畫當中出來的時候就弄死他,或者是在他兒子張獻光要弄自己的時候,他也摻和一手,那他百分百涼涼。
所以沒事不要在過去裝逼,不然容易被降維打擊。
“這樣嗎?”張洞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千,感受着那有些熟悉的靈異,眼眸微微眯起:“鬼畫,鬼血,詭新娘,還有那個小丫頭……”
“小子,你這來曆有些不太好啊!”
“算了,我也懶得計較你們後輩的事情,記住不要在這個時代停留太久,也不要想着改變曆史,這種東西不是人能做的。”
張洞給林千讓了讓,這算是同意林千進入老宅了。
林千聽着張洞的話,眼神微微一變,可想了想秦老,他有些了然:“你作爲這個時代的最強是有道理的。”
“呵呵,算你是在誇我。”張洞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林千點點頭,沒有猶豫直接走入了老宅,張洞的實力毋庸置疑了,僅僅是一見面他就憑借他身上的靈異判斷出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林千不會去問張洞怎麽推斷出來的,因爲換做是他同樣可以。
這個世界是不會存在兩隻一模一樣的厲鬼的,按照時間推算,這個時代的鬼畫還在國内并且沒人駕馭。
既然這樣,那林千身上的鬼畫是從哪裏來的?
在結合林千身上的其他靈異,這很容易推測出林千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林千覺得張洞之所以可以那麽快速的推測出,還是因爲他自己身上的駕馭的厲鬼極其恐怖和特殊的原因,他畢竟是民國時期的最強。
但不論如何,張洞都推測出了林千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就這一點就夠了。
走入大門,林千很識趣的将大門個關上了。
“多看少做,做完自己的事情盡快回去自己的時代,老在過去逛挺沒意思的。”張洞走入大廳拉了一把太師椅出來,坐在了屋檐下。
他看着徑直走向那間上鎖房間的林千開口再次提醒了一句。
“我會的。”
林千走過天井來到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沒有猶豫直接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鏽迹斑斑的鑰匙。
這玩意是他在大乾的收獲之一,沒有這把鑰匙他連這房間的影子都看不到,哪怕強行破壞這把鎖,他進去也隻是會看到一間普普通通的閨房而已,并不會是他要找的那間。
他将鑰匙插入鎖孔當中,咔嚓,機關被觸動,銅鎖被打開,将鎖挂在了房門上,林千并沒有打算帶走它的想法。
等會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後,這房間還要重新鎖上的,林千推開房間門徑直走了進去,紅色的世界一閃而逝,張洞看着關閉的房間門,笑了笑并不怎麽在意。
兩人可以和平共處的底氣在于各自的實力,沒有這東西,這後生今天進不來這棟老宅。
“優秀的後生。”張洞輕聲嘀咕了一句。
房間内,林千看着全是紅色的家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還好不是虛幻的,不然還得切入進去。”
房間内擺放的倒是很整潔,床,櫥櫃,梳妝台,衣櫃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林千并沒有在意房間内的其他東西,他徑直來到擺放在梳妝台旁邊的一個紅色櫥子面前。
他看着眼前的鬼櫥,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了兩張照片:“這東西你拿好,我知道你會如何使用這些東西,另外這鑰匙也給你,你自己看着搞。”
布滿紅色家具的房間内,林千将兩張照片和一把鑰匙放到了鬼櫥了面前,随着這三件東西的出現。
鬼櫥突然震動了起來,一個櫥櫃緩緩的打開,陰冷在櫥櫃當中浮現,一隻黑色的手從櫥櫃當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那兩張照片和鑰匙。
随後猛然收回。
看着黑漆漆的櫥櫃深處,林千心裏松了一口氣:“把新郎的位置告訴我。”
林千凝視着鬼櫥,見好半天這玩意都沒有什麽變化,頓時林千無語起來:“講究真特麽多。”
說着林千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和筆,然後開始在紙上快速的書寫起來:
“将新郎的位置告訴我。”
寫完,林千将紙放進了櫥櫃前的木格子當中。
隻是瞬間,那張紙就被剛才那隻手給拿了進去,過去了差不多幾秒中,那張紙就被送了出來。
林千拿起紙看了看上面的回複眼眸微微閃了閃:
“新郎在……”
除了這條林千想要的信息之外還有兩句話,看着這歪歪扭扭如同小孩塗鴉般的字迹林千笑了起來:
“你是什麽……”
“你好像就是新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