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能借着日落之前那一點夕陽微光,大緻看一眼紫雲山房的外觀景緻。尤其是那挂在山坡上的九條飛瀑,以及各條飛瀑不遠處的懸崖平台上的小屋,還有連接小屋的爬山長廊,令人歎爲觀止。
就連丁五郎私底下也跟手下的親衛說:“四娘子新置辦的這處産業,瞧着不俗呀!夏日避暑是個好去處,隻怕比終南山那處莊子都要強些。”
那親衛也點頭道:“那處莊子聽聞就是嗣王妃生前爲嗣王修道置辦下來的,連着好大的一片田地與林場,每年出息都不錯。四娘子是嗣王妃親生,這眼光自然也不差。”他早前已經聽說了,這處紫雲山房後頭整座大山,都是附屬于這片産業的,比起終南山那頭的莊子,手筆更大!
他們四娘子隻是爲了給打探繼母消息尋個由頭罷了,沒想到還真舍得下本錢。果然,陳王妃的嫁妝豐厚,難怪嗣王再不滿意這位繼室的家世,都忍了下來,将中饋大權交給她執掌。他那前愛妾小楊氏更是千方百計要害死主母,同時還要打主母嫁妝的主意。這麽大的家私,誰不眼紅?!
雖說一直有人議論,四娘子已經把母親的陪嫁交給了窦王妃打理,可即使如此,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她張張口就買下這麽大的山莊,眼皮都不眨一下。隋王府上下,又有幾個人出手能如此大方?隻怕嗣王都辦不到吧?
他們這些人被派到嵯峨山别業護衛四娘子,别人都說是被投置閑散了,笑話他們沒有了前程。可他們跟着的是位有錢還大方的小主人,日子過得實惠又舒心。平日裏不缺地方練本事,有好馬也有好武器,可以跟家人團聚,手裏也不缺錢。真有心要拼前程,四娘子還可以托鄒王府或林國公府替他們籌謀。他們心裏一點兒都不慌。可笑的是留在王府裏汲汲營營的人,還以爲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護衛們私下議論紛紛,但全程沒耽誤正經事。他們把李俪君一行人送進了山房,自己也跟着山房的管事到外院安置了下來。
這邊的院子雖然窄一點,可房屋算得上寬敞規整,通風良好。馬棚條件也不錯,糧草食水都早早安排妥當了,有好幾位積年懂行的馬倌負責照顧馬匹,不必護衛們自己操心。進了住宿的地方,一排兩間院子就足夠容納下所有人,仆婦馬上奉上了葷素齊全的美味飯食,每個院子裏還有兩個小奴負責聽差使喚。這日子似乎比在嵯峨山别業都舒服些。衆護衛們感受着空氣中的涼意,發現仆婦小奴們連洗澡水都給他們備好了,頓時覺得這趟外差來得值!
李俪君這邊帶着侍女仆婦們進了内院。呂嬷嬷早已把地方都打掃妥當,重新布置好了房間,基本都是照着李俪君在嵯峨山别業的屋子來布置的,些許差異也不明顯。李俪君一進門,就生出熟悉感,再仔細看那些擺設什麽的,果然連日常用品的存放都是照着嵯峨山那邊來的,根本不用擔心二紅她們新來會找不到東西。
大家先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幹淨衣裳。侍女仆婦們處去料理庶務,李俪君則帶着心腹們在屋中坐下,呂嬷嬷又領人送上了晚膳。
李俪君用餐期間,呂嬷嬷把自己這一兩個月在紫雲山房做的事總結了一下,報告給她聽,還差什麽沒做完,也都一一說了。李俪君聽了,對呂嬷嬷的工作效率十分滿意。剩下的事,她就一事不煩二主了。呂嬷嬷還照着她的吩咐,留了一些空間方便她暗中施爲,布置聚靈陣、防護陣什麽的,還托任職趙陳記大掌櫃的兄弟暗中收集了一些材料,她随時都可以開工,這就省了很多事。
晚膳用罷,呂嬷嬷帶人撤了碗箸,又上了熱茶。這時候大家重新圍坐在李俪君身邊,開始讨論接下來在紫雲山房逗留期間的計劃。
呂嬷嬷斟酌着開口道:“這邊氣候比嵯峨山一帶怡人些,花木茂盛,水汽充沛。眼下剛入秋不久,白日還頗爲炎熱,早晚卻有了涼意。山間比外頭更冷幾分。小娘子若要在此地久住,就及早告知奴等,老奴好讓人給小娘子備下秋冬衣物。”
呂嬷嬷是久在太平峪,對李俪君的消息沒那麽靈通,卻又收到崔嬷嬷信中語焉不詳的暗示,所以心中惴惴。
崔嬷嬷深知内情,就沒她那麽多顧慮了:“小娘子估計起碼要在這邊待上個把月,總得等到修真集市結束之後,再說回去的事兒。況且,這邊住着确實比嵯峨山舒服些。若是關中旱情一直持續下去,小娘子與其早早回嵯峨山,還不如一直待在這兒呢。最好待到冬天那一季集市結束,也省了路上奔波之苦。這邊離長安也更近,若是冬天實在太冷,大不了就回京過冬去。”
李俪君笑笑:“不至于如此。嵯峨山是我經營多時的大本營,不可能真的丢下那麽久的。”
石青在呂嬷嬷耳邊低語幾句,後者頓時明白了。打聽裴娘子的事,隻是個借口。小娘子壓根兒就沒把繼母放在心上。太平峪距離修真集市比較近,往返方便,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呂嬷嬷心頭一松,忙笑道:“若是小娘子想要在紫雲山房長住,那也沒什麽。這邊冬天也不難過。别看這是在山裏,比外頭更冷些。可這裏柴炭易得,随便打發人去說一聲,就有人送幾車炭上門來,還都是上等好炭呢,價錢比京中便宜一半不止!再者,這處房舍,前主人修建的時候就頗爲用心,用料結實,牆壁比一般的宅子要厚上一半,冬暖夏涼的。咱們趁着天氣還不冷,多砌幾個炕,冬天就不怕了。”
李俪君笑笑:“嬷嬷看着辦吧。我倒是不怕冷熱,反正弄幾個陣法就能住得很舒服了。關鍵是嬷嬷們還有底下的人要住得好,千萬别因爲天氣變化而生病。要花多少錢,你隻管報上來就是。”接着她又問,“山上的屋子都收拾好了麽?”
呂嬷嬷道:“照着小娘子的吩咐,整個院子都打掃幹淨了,也布置妥當,随時都可以住人。”她有些猶豫,“隻是那都是竹屋,白天倒罷了,夜裏山風大,在山頂上住着,恐怕會冷。”
冷一點有什麽?關鍵是夠隐秘。
李俪君特地忍受三天的馬車颠簸,跑到太平峪來住,不是爲了考察自己的新産業,也不是爲了打聽新繼母的消息,她是沖着二十多裏外的光頭山靈脈來的。
若是不住得僻靜些,遠離人群,她還怎麽避開外人的耳目,悄悄兒跑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