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钊忙着讨好皇帝,結交高官權貴,與宰相争權奪利,沒功夫再跟林家人過不去。
虢國夫人與裴徽母子因爲裴氏纨绔子傷害林九郎的公案被曝光,爲了平息物議,将責任全都推到了那纨绔子一家頭上,自己裝起了沒事人,自然不可能再找林家子弟的晦氣。
頭目都消停了,他們的狗腿子們就更沒必要多事了。頂多就是跟林家兄弟關系不佳,卻不會特地去招惹他們,畢竟林國公如今也是有兵權的大将了。
林四郎在橋陵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他一個叔叔在京中謀到了武職,而林九郎也跟從前的一些朋友重新聯系上了。雖說他清楚這些人未必真心與他結交,可是爲了家族親長,他還是硬着頭皮與他們周旋,維系着一個關系網,方便打探消息。
托這個關系網的福,他對長安權貴圈子的消息,比常年宅在家中的李俪君要靈通多了。在這點上,興許連很少過問政務的隋王與擠不進權力中心的嗣隋王李玳,都不如他。
李俪君聽着他的話,臉上就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吉溫?她做的唐史筆記裏好象有這個人,先是依附李林甫,然後轉而投奔了楊國忠,後來又跟安祿山交好,結果因此得罪了楊國忠,被幹掉了。隻是,這個人到底具體在什麽時間做過什麽事,唐史筆記裏沒寫得那麽詳細。她記得這個名字,還是因爲他前後抱了三條大粗腿,卻下場凄慘的關系。還有人說,安祿山起兵是因爲楊國忠害死了吉溫,所以他要爲吉溫報仇什麽的……這話聽聽就好。
唐史筆記篇幅有限,而李俪君要摘抄的内容卻太多了,她隻能選取自己認爲重要的信息記載下來,很多“旁枝末節”的東西隻能放棄掉。可什麽是重要的呢?才經曆了第一個新手世界的她,當時也是懵懵懂懂的,難免會有錯誤的判斷。現在,她聽林九郎說起朝中的八卦,就不大對得上号,隻能用心傾聽,再跟筆記上的内容做對比。
林九郎前不久才跟兄長林四郎聊過這個話題,眼下正事都讨論完了,話趕話的就随口提起了這些,見李俪君似乎有興趣,才多聊了一下。李俪君趁機多收集了一些情報,打算回到别業後,就打着報平安的旗号,給隋王寫信,說服他把李玳禁足在家更久一點。
兩人聊了朝中的八卦,聊了林家人的近況,聊了兩人共同的朋友李珅奉老鄒王去洛陽過冬,聊了林四郎可能會在近日調離橋陵。直聊到雨停,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
林九郎看着外頭放晴的天空,還有些意猶未盡:“四娘子不如索性在莊園裏住一晚吧?剩下半天的時間,隻怕不夠你趕到劉家莊過夜了。”
李俪君笑道:“吃過午飯再出發,也還能再趕半天路呢,浪費了太可惜。别擔心我們會錯過了宿頭。三橋鎮距離渭河不遠,過了渭河就是鹹陽。就算我們趕不到劉家莊,還怕在鹹陽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嗎?我如今歸心似箭,你就别留我了。改日得閑,你可以到嵯峨山來看我呀。”
林九郎雖然不舍,聞言還是笑着點頭:“好吧,那我得了閑就去看你。你路上多保重。”李珅不在長安,他也就隻有李俪君一個真正的朋友了。
他請李俪君用了簡單的午餐,便送他們一行人出了莊園,自己也翻身上馬,打算一路把好友送到渭河邊再回轉。他的時間很充足,送完了人再回長安也來得及。至于三橋鎮的莊園?那隻是個躲雨聊天的地方罷了。
兩人在中渭橋前告了别,林九郎調轉馬頭返回長安,李俪君越過渭河繼續前行。到達鹹陽城外的路口時,太陽才剛剛偏西。
呂嬷嬷覺得,時間還早,他們索性加快腳步趕往劉家莊算了。雖說在三橋鎮躲雨耽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可如果除去午飯歇腳的功夫,他們也沒比往日的腳程慢多少。劉家莊在鄉下,沒有城門關閉的問題,入夜後依然可以抵達。泾河一帶做渡船活計的人,他們都混熟了,今日若沒有風雨,天黑後渡泾河也沒什麽危險,總比在鹹陽多浪費半天時間強。
她把這個想法跟李俪君說了,李俪君覺得有理:“那就趕路吧,途中就不停下歇腳了,等到了劉家莊再休息。我看過天色,今日不會再下雨了。”
于是一行人又加快了步伐,順利地在天黑之後不久,抵達了熟悉的劉家莊。
能住進自家的屋子,所有人都感到放松許多。留守莊中的侍從提前得了信,已經把屋子都打掃好了,又準備了熱水與飯食,衆人趕緊洗漱進餐,方才各自散去。
李俪君叫了呂嬷嬷進屋說話,二紅跟着邵娘子去打理明天路上要用的東西了,石青瞅了個空,跑去看鼠大王。
李俪君問呂嬷嬷:“我看到呂掌櫃前來送行時,把一個大木箱放上了馬車,那裏頭是什麽東西?”
呂嬷嬷忙道:“今日事多忙亂,老奴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那是先前小娘子讓人去找的奇花。夥計們打聽了許久,總算有消息了,前兒才送到總店來的。老奴的兄弟想着,索性把東西直接交給小娘子帶回來,也省得他親自跑一趟了。那東西金貴!也不知是否能經得住關中的水土,他怕養不好那花,在把東西交給小娘子之前,就把花給養死了呢!”
李俪君聽了,眨了眨眼:“我讓人去找的奇花?莫非……是白疊子?!”說起棉花,她倒有些驚喜了。
呂嬷嬷拍掌:“就是這個名字!夥計們也是辛苦了,打聽了許久才弄到這一盆,隻是眼下半個花苞都不見,也不知能不能開起來。小娘子見了别失望,咱們好生養着,它一定能開花的。”
李俪君笑着說:“若真是棉……白疊子,這個季節是不可能開花的。我心裏有數,怎麽可能失望?我們快去瞧瞧,那花是不是真的白疊子?”
她興奮地拉着呂嬷嬷去了暫存行李的地方,找到那隻大木箱打開一看,裏頭裝着一尺來高的一盆植物,莖葉特征都與棉花類同,雖然還沒有開花,但李俪君已經能斷定,這确實是一株棉花了。
一株是有點少了,花也僅僅處于苗期,離大規模栽種還遠着呢。但隻要有一株棉花在,後面的都不是問題。她又不是沒手段去促生促長。
李俪君喜滋滋地親自把裝棉花的箱子搬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小心調整着花盆中泥土的濕度與溫度。她決定等回到嵯峨山别業後,就把這株棉苗安置在自己的屋子裏,換上個大一點兒的花盆,連着原本的泥土,添點仙露,慢慢養高養壯一些,再移植到院子裏的土地中去。
在她培育出足夠的棉苗,可以大規模種植棉花之前,她會把這株小棉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讓它出一分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