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兒都不心虛。
她既沒有暗算李溫齊的意思,也沒有殺死小楊氏,任誰問起來,都能問心無愧。
隻不過,當初她爲了以防萬一,在修真集市裏做過一番手腳,此時倒也不必拆自己的台。有些事完全沒必要說得太清楚了,差不多能蒙混過去就行。
于是她坦然告訴李祏,自己是真的偶然路過,才遇見了李溫齊。雖然她心裏對他有所怨恨,但也沒有非把他置于死地的想法。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手足嘛。他對她而言,就跟小楊氏所生的李妍君、李溫良差不多。李妍君差點兒殺了她,她都能饒過對方性命,更何況是旁人呢?
至于小楊氏,會重新遇見她,完全就是意外。
李俪君表示自己在修真集市置産,是想在關中修真界裏有個落腳地,平日也方便借用那裏的靈氣修煉。誰知店鋪買下來了,她才發現李溫齊把小楊氏帶到了那裏,心裏是一邊爲有了仇人的下落而歡喜,一邊又擔心會被李溫齊發現蹤影而滅口。因此,她盡可能避免與他們母子碰面,直到小楊氏被困于後院,才蒙頭遮臉地偷偷跑去那家店裏打探消息。
這些都是事實。李祏無論找修真集市裏的哪位店主或夥計打聽,都隻會打聽到肯定的結果。李俪君對此很有把握。
李祏聽到她這麽說,忙道:“你别把師弟想得太壞了。他雖然偏着他那個生母,但還不至于會喪了良心,對你這個親手足下毒手。你是入了道的人,天資又好,将來前途不可限量。我們師兄弟一旦發現了你,隻會想辦法護着,怎麽可能對你不利?”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歎氣,心想若不是師弟遇到生母的事就犯糊塗,興許早就發現了這個天資過人的妹妹的存在,那麽他們宗室修士便又添了一份力量,何至于自己人生出矛盾來呢?師弟真真是作孽!
李俪君對李祏的說法不置可否,又繼續說起自己的“心路曆程”:“如今李溫齊不在,我也不怕跟師兄你說實話。我對小楊氏是真的恨到了骨子裏。李溫齊跟東海客人打起來那天,我并不是沒有打過她的主意。隻是當時我見集市空間符陣已被打穿,心想所有人肯定都是要逃走的。衆目睽睽之下,我不好動手,可若是小楊氏被你們的師侄帶出去了,周圍夜色昏暗,我隻需要弄出點動靜來吸引你們師侄的注意,再一陣風把小楊氏卷走,李溫齊根本察覺不了……”
李祏恍然大悟:“莫非你早早跑到外頭去潛伏起來,等着我師侄帶人逃出,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壓根兒就沒能離開集市,直接死在裏面了?!”
小楊氏就是死在李溫齊的攻擊下的。雖是誤殺,但李溫齊絕對是兇手無疑。這件事,他的師尊師兄弟們全都有了共識,心裏也覺得這是好事兒,隻是當着李溫齊的面,他們盡可能不提起,免得再刺激到他而已。
如今聽了李俪君的說法,李祏隻覺得是造化弄人,倒也不覺得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歎了口氣:“原來如此。你若因爲曾經謀劃過要殺師弟的生母,而擔心他會報複于你,就在他面前撒謊掩飾,那我隻能說沒有必要。你什麽都沒做過,反倒是他虧欠你甚多。倘若他将來還有修爲恢複的一日,就該爲你盡量多做些什麽,才能償還他欠你的債呢。倘若他敢多嘴抱怨,你隻管告訴我,我替你捶他!”
李俪君笑笑,壓根兒就沒把他這話放在心上,隻是特地做出松一口氣的表情,笑得一臉純然:“有師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欠他什麽,可一想到他當初那麽厚臉皮,一邊說着對不住我娘,一邊強行把我娘帶走,連我娘想跟我多相處一會兒,多說兩句話,他都不肯答應,我心裏就忍不住生氣。他那時候多不可一世呀!如今卻變成這副模樣。小楊氏對他來說,就這麽重要嗎?我看到他在山路上被搶劫,那麽狼狽的樣子,心裏真是恨鐵不成鋼。但凡他把從前在我娘靈堂上的強勢拿出一半來施展到小楊氏身上,他也不至于淪落到被幾個小毛賊欺負上門的地步吧?!”
李祏心中深以爲然。他對李溫齊這個師弟,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若不是李溫齊與他同宗同族,也是李唐宗室的一份子,立場一緻,師尊與他們師兄弟幾個早就不想搭理他了,眼不見爲淨!
話說開之後,李祏與李俪君便又開始趕路了。時候不早,李祏身爲築基修士,遁法速度頗快,但李俪君隻是個“煉氣七層”,要在一夜之間趕上千裏路,還是十分勉強的,因此李祏便拿出了自己的代步工具來。那是一片金銅色葉片狀的法器,象隻小船般,差不多可以容納三四個人。這是他從前爲門派征戰立下功勞後得到的賞賜,比外界修士通常使用的代步工具都要高明,不但速度快,還有避風的功能,動靜也不大,坐在上頭穿越高空趕路,迅速又省事。
隻是要耗費些靈石罷了。
靈石是李祏自掏腰包,他根本就沒跟李俪君要。招呼着李俪君上了葉片後,他一邊安置靈石,操縱葉片趕路,一邊跟李俪君聊起了天,說些自己門派中的事,真仙觀在關中修真界的某些規矩與禁忌,還有幾處他私人掌握的資源出産地,等等,都是幹貨。
順便的,他也跟李俪君打聽起了她的師門。比如說門派駐地在哪裏?有多少年的曆史了?門派内是否有洞天福地?有幾個金丹?幾個築基?傳承的功法叫什麽名字?都有些什麽厲害的法器……諸如此類的。
李俪君隻管拿瑤劍門與星雲仙宗煉丹峰的情況,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着,九真一假,含含糊糊,反正聽起來似乎跟玄唐小世界裏的著名仙家門派水平相若,聲名不顯也有合理的解釋,整體上挑不出什麽錯,但李祏也沒處核實去。等到她築了基,這些情況自然就都變成真實的了。到時候他想要見她幾個同門,就有幾個同門,哪怕是想多見幾個金丹、築基,也是沒問題的。
路上李俪君試圖觀察下方沿路的地形,隻可惜大半夜的,雲霧彌漫,她也看不清什麽東西。她原想過要打開靈光視野,又擔心李祏會發現異狀,隻得耐下心來,打算等回程再說。
他們就這麽一路飛行,等到天快亮的時候,終于來到一處丘陵密布的區域,然後在丘陵間的一座小城裏降下了地面。
李祏帶着李俪君來到一座無人的廢棄道觀,示意她在此等候,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功夫,李俪君忽然覺得周遭氣溫大降,似乎更陰涼了幾分,便出門去瞧瞧情況,卻看到李祏站在那金葉片上,從空中降了下來。站在他身後略有些發虛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麽的熟悉……
李俪君眼前頓時就模糊了……
大年初一,大吉大利~~~咱俪君總算跟親娘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