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以前曾經對楊國忠下過一次手——那時候他的名字還是楊钊。
她把那隻巨蟾皮膚表面沾染的毒液用水稀釋過,融入到雨水中,無聲無息地淋到了楊國忠的身上,使他大病了一場。可惜真仙觀外駐長安城的李老道出手了,楊國忠病了沒幾日,便恢複了健康。
她本來指望他的身體會漸漸衰弱下去,再也無法禍國殃民,無奈被真仙觀阻止了。
過後李俪君發現了那位大能在暗中攪風攪雨,有任何不符合他所認定的“唐史”事件發生,他都要“撥亂反正”,哪怕是強行扭轉當事人的意志,也在所不惜。楊國忠再壞,也隻是他手中的傀儡罷了。就算未來不會有戰争發生,那位大能也會讓人掀起戰争的。
對于這樣胡來的大能,李俪君除了掩蓋好自己的存在,暗中發育,等待築基後聯系上紫微天宇的隊友和大佬們,借用外界之力推翻大能的統治,别無他法。因此,她明明已經開始推動火炕與棉花,正準備要把從前收集到的高産糧種推廣開來,也立刻踩下了刹車。火炕就任由關中鄉村地區的人們口耳相傳,自行推廣,棉花留夠自己用就行了,高産糧種繼續留着吧。
她不希望自己帶來的這些明顯不該出現在大唐的東西,引起那位大能的懷疑,将他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影響她的大計。
隻是,她以爲自己已經拿定了主意,可以冷靜理智地面對這些挫折了,卻在殘酷的現實來臨時,根本沒辦法沉住氣。
她當初通過林九郎以及他祖父林國公的手,把引發了天寶戰争的張虔陀拉下馬。雖說未能成功讓林國公取代其雲南太守之位,也沒能阻止鮮于仲通坐上劍南節度使的位置,好歹也算是把引起戰争的禍頭子攆走了。
然而,天知道張虔陀是走了什麽門路,竟然獲得了鮮于仲通的寵信,留在身邊做了心腹。張虔陀靠着鮮于仲通的寵信,在去年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官位上,很快就把南诏給逼反了。天寶戰争仍舊還是發生了。
她當初還把防治西南瘴氣的方子交給了林國公,希望将來若真的要發生戰争,好歹别讓大唐軍隊因爲瘴氣原因折損太多。
沒想到,這些方子确實在第一次天寶戰争期間起了作用,林國公還把方子與其他将領共享了,唐軍成功抵擋住了瘴氣的侵襲,一度在戰場上占了上風,可忽然間,不知打哪裏起了一把大火,把存放藥材的倉庫給燒了。朝廷這邊又不知出了什麽問題,拖拖拉拉地沒能及時補運藥材過去,結果唐軍仍舊因爲瘴氣原因,死傷無數,最終仍舊是大敗的結果。
去年冬天,楊國忠成爲了新任劍南節度使。今年六月,他又開始了對南诏作戰。若無意外,這攻打南诏的第二次天寶戰争,仍舊是以唐軍的慘敗爲結果。從此朝廷軍隊實力大減,人數劇降,被邊軍實力超過。這也是安祿山日後敢反叛的原因。
一想到那些因爲大能忽如其來的一把火就燒掉了生存希望的士兵,李俪君心裏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這個大能,根本就不愛大唐!他隻是想要全世界的人爲他上演一出戲,好滿足他的私心罷了!至于在這出戲裏,有多少人無辜身死,家破人亡,對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麽呢?!
即使李俪君知道自己隻是在做無用功,也想要再嘗試一回。
楊國忠是大能的棋子沒錯,該他幹的壞事,他一件都不會落下的。然而,如果他幹不了呢?
如果他死了,殘了,廢了,還能繼續在朝廷上呼風喚雨嗎?
李俪君很想知道,大能面對這種事,會如何處理?繼續硬把人治好嗎?
可這一回,她選擇的不是修士手段,大能和他的走狗真仙觀,還能心想事成嗎?
天黑的時候,李俪君悄然閃身潛入了宣陽坊中楊國忠的大宅。
他的大宅占了近乎八分之一個宣陽坊的面積,十分寬廣。宅内各種雕欄畫棟、亭台樓閣,光是花園就有好幾個。雖然是在大晚上,四處都點起了燈籠,但想要在這華燈繁密的地方找到楊國忠本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俪君放出無人機,在大宅上空轉了一圈,便找到了楊國忠所在,一路摸黑潛行過去。
修爲上了煉氣八層後,她可以解鎖的法術又多了好多個,也可以放出迷蹤術,掩飾自身的存在了。即使她大大方方地在多人聚集的明亮屋子裏走動,也沒人能看見她。楊宅裏大部分都是凡人,西南角的方向倒是有個煉氣二層的靈力波動,氣息頗爲駁雜,也不知道是楊國忠從哪裏找來的散修。但這等級的低端修士,還察覺不了李俪君的動靜。
她很順利地來到了楊國忠的面前。
楊國忠全然沒有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個人,隻是壓低聲音跟身邊的華服中年男子議事,提起李相李林甫的病情日漸加重,隻怕撐不了多少天了,他随時都能上位做宰相,讓親信們多拉攏幾個朝中大臣,齊齊上書爲他保舉,免得平白無故便宜了旁人。
那華服中年男子谄笑道:“李相一去,除了中丞大人您,還有誰能擔當國相之職呢?旁人都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根本不足爲慮!”
楊國忠冷笑:“就算是土雞瓦狗,也保不住人家娶了個好媳婦,能吃得上軟飯。明明是跟在我身後巴結讨好的人,如今竟然也敢肖想相位了!”
那華服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您指的莫非是嗣隋……”
楊國忠用眼神制止他說完那個名字:“他如今還求我保舉他呢,簡直可笑至極!這樣的蠢貨還想做一國宰相,我給隋王與霍國長公主臉面,才沒有當場唾他回去。隻是這口氣,我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得給他一點教訓才行。否則他日後還是這麽沒眼色,豈不是把我們兄妹惡心壞了?”
華服中年男子頓時明白了:“中丞大人放心,下官定會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的,不讓您操一點兒心!”
李俪君在楊國忠身旁挑了挑眉,心想他們說的莫非是自家渣爹?不過李玳這個人……确實太蠢了,竟然會想求楊國忠保舉自己爲相,他以爲自己是誰呀?!
可是,就算李玳又蠢又渣,他依然還是李俪君的親爹,聖人的親侄,不是楊國忠這種沒本事的外戚随随便便就能教訓的。
李俪君扯了扯嘴角,決定也讓楊國忠受一次教訓,也免得他以爲,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捧他的臭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