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對着情報思索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了個猜想。
莫非李妍君生得象貴妃的哪位故人?相似的年紀,相似的長相,再加上相似的穿戴,興許見面時會讓貴妃憶起這位故人,從而對李妍君愛屋及烏?
考慮到小楊氏從前與秦國夫人交好,也沒少帶着女兒一塊兒去讨對方歡心, 說不定是秦國夫人說過些什麽。
隻是不知道,這位故人會是誰?
李妍君隻比李俪君大幾個月,眼下還不滿十周歲。若說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又穿着二十多年前在蜀中流行過的衣裙款式,那大概率是貴妃的姐妹或親友了吧?
貴妃有幾個姐妹,史書上是有記載的。韓國夫人是大姐, 虢國夫人是三姐,秦國夫人是八姐。除去這三個序齒以外的姐妹,或是早年夭折, 或是堂親,與貴妃的關系顯然不如這三個姐姐親厚,更不可能随貴妃一同在蜀地長大。
貴妃十歲喪父,之後便寄養在洛陽三叔家中,直至被選爲壽王妃。倘若是她移居洛陽之後,才認識的親友,應該是不會穿着蜀中流行款的。
小高力士的妹妹小時候會穿這一身,還是因爲他們母親就是蜀中人。趙陳記名下的織坊繡坊裏,有多位來自蜀地的繡娘與織錦匠,幾乎都是通過趙家老夫人的門路找來的。
考慮到貴妃去年才過了三十芳誕,二十多年前蜀中流行這身打扮時, 她多半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呢。那個與李妍君相似的小女孩,會是她的童年玩伴嗎?
李俪君沒門路打聽這種消息,但她知道誰有。
她又跑去見了李俶君, 不提自己消息的來源, 隻道她手下的人打聽得李妍君做了一身新衣裳,連配套的繡花發帶在内, 全都是二十多年前蜀中流行過的款式。
李俪君故作不解地問李俶君:“三姐還跟繡娘們說, 這身衣裳她是要在重要場合上穿的,讓繡娘們做得精心些,動作也要快。我想近期能稱得上是重要場合的,也就是晉見貴妃這一件事了吧?當時阿耶還想着要我帶着三姐一塊兒去見貴妃呢,三姐才特地備了這麽一身衣裳。可她爲何要特地打扮成這個模樣?”
李俶君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也有同樣的疑問,此時拿不出答案來,也不想跟李俪君多說什麽:“她愛打扮成什麽樣,都随她高興。反正她如今也去不成了,你還打聽這些做什麽?!”
李俪君沒有接她的話茬,反倒自顧自地分析下去:“我懷疑是從前秦國夫人見到三姐的時候,曾經說過些什麽,比如她長得象什麽人之類的。貴妃娘娘是不是很在乎這個人?她若是看到長相打扮都象這個人的三姐,會對三姐生出憐愛之心嗎?倘若三姐真的能夠讨得貴妃歡心,哪怕她沒有爲阿耶求得官職,阿耶也會将她視作心頭肉的。”
李俪君頓了一頓,看向李俶君:“以三姐的爲人, 到時候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還能躲到三原去,大姐能躲到哪裏?”
李俶君黑着臉道:“你少在這裏吓唬我!老三就算生得象什麽人,能讨得貴妃歡心,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假貨就是假貨,她生得再象,也不是那個人,否則秦國夫人早就将她捧在手心了,又怎會坐視她被禁足小半年,也沒吭過聲?!”
李俪君眨了眨眼:“興許秦國夫人對這個人并不重視,但貴妃娘娘卻很在意呢?反正我覺得,三姐好象很有把握的樣子。她絞盡腦汁非要陪我去見貴妃,絲毫不去考慮貴妃會因爲她的生母而冷待她的可能,大概是覺得,貴妃隻要一見到她,就會把其他事情都抛在一邊了吧?”
李俶君抿唇不語,其實已經把李俪君的話給聽進去了。
李俪君見狀,也不再多言,直身欲走,卻瞥見門邊侍立的一個生面孔侍女目光閃爍地看着她和李俶君姐妹倆。她心下一動,開口道:“反正在上巳節到來之前,三姐肯定會再想法子說服阿耶,讓她與我一同去見貴妃的。我不管三姐到底使什麽手段,反正不答應就完了。真把我逼急了,到了貴妃面前,休想我會說她什麽好話!貴妃要見的是我,她不過是個厚着臉皮硬纏上來的搭頭而已,還指望我替她圓場嗎?就算阿耶事後責怪我,我也不會讓步!與其被她惡心,我還不如去跟阿翁說,要二姐給我作伴呢!”
她擺出一副堅定不移的架勢回去了,當晚就被李玳傳去了西院。到了地方,李俶君與李妍君都在,地上還跪着一個侍女,正是白日裏見過的那一個生面孔。
李玳很生氣地指着那侍女質問李俪君:“此婢作證,說是你跟你大姐商量,到了貴妃面前絕對不會替爲父求官,還會說爲父的壞話,到底怎麽回事?!”
李俪君淡定地看向李俶君,後者此時還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瞪着那侍女的後背,眼裏都快要冒火了,顯然也沒料到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會背主吧?
李俪君倒是不慌不忙,因爲那侍女的指控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添油加醋得連本味都變了。倒是李俶君這回吃了虧,應該會懂得反省、吸取教訓了吧?手下用的都是楊家出身的奴仆,她可以通過這層關系去打聽李妍君的秘密,李妍君自然也可以通過這層關系來算計她。若是李俶君聰明,就該學着去培養楊家以外的人手。事事依賴外家,她永遠也擺脫不了楊家的控制。
李俪君對李玳道:“兒沒說過這話,這婢女爲何要編造謊言污蔑兒?”
“對,我們沒說過!”李俶君氣憤地道,“這死丫頭是受人指使往我頭上潑髒水的!”說着還狠狠地瞪了李妍君一眼。
李妍君露出害怕的表情,眼眶裏含着淚,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随時都要哭出來了。
李玳此時卻似乎失了智一般,一味懷疑長女與幼女:“我早已跟虢國夫人打過招呼,俪娘會有一位姐妹同行。俪娘不肯讓妍娘做伴,卻天天去找你這個大姐,難道不是商議這件事麽?若非如此,你們何必三天兩頭見面?!”
李俪君道:“不是阿耶說,家和萬事興,讓兒不要跟姐妹們再鬧不和的嗎?兒與三姐隔着殺母之恨,尚且能在阿耶勸說下握手言和,兒與大姐又沒有什麽仇怨,不過是因爲小楊氏挑撥,才有些誤會罷了,又憑什麽不能和好?兒都是照着阿耶的話去做的,難道還有錯了?!”
李玳噎了一下,沒想到兩個女兒見面還會有别的可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李俪君趁機道:“這個狀又是三姐告的吧?那天三姐還當着全家人的面,許諾從此與兒和好,再不會在長輩面前污蔑兒呢,卻沒兩天就告起了黑狀,果然她的話就信不得。怪不得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要打雷劈她!”
說起那個雷,李妍君就白口莫辯了,掙紮着想要解釋:“我沒有……”
話未說完,就被李俪君打斷了:“閉嘴吧!當心一會兒天又打雷了!”
李妍君頓時被噎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