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有些意外:“楊家人一大早就過來了?”
不知道是因爲知道了李妍君被罰的事,還是聽說了嗣王妃陳氏之死與小楊氏有關,而且後者當時還想順便将李儉讓給解決了。
應該是後者吧?楊家人若是爲了李妍君而來,就沒理由隻是去見李儉讓與李俶君,卻不肯理會小楊氏母子了。
可他們是怎麽知道的呢?楊家在隋王府固然有耳目,但應該都偏向小楊氏那邊才是。莫非這當中還有僅僅效忠于大楊氏母子的人,聽到了消息後,背着小楊氏向大楊氏的母親與兄長遞了信?
崔嬷嬷與呂嬷嬷都一緻認爲這個推測最靠譜。
呂嬷嬷道:“前頭那位嗣王妃與嗣王可是青梅竹馬。她父親——咱們嗣王前頭的那位泰山大人——原是隋王府長史,底下的屬官們有許多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就算他已然去世,在這王府裏也依舊很有威望。前頭嗣王妃嫁進隋王府後,做了好些年的當家主母,手握大權,甚至可以影響到前院外務,連王妃都要退避一尺。
“别看小楊氏這些年在嗣王面前無比風光,可她打着照顧亡姐遺孤的名頭進門,自然不可能對前頭嗣王妃留下的人手做什麽,隻能哄着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幫她做事。可她要是哄不住人了,露了破綻,那些人又怎會願意繼續受她欺瞞?倘若大郎真的有個好歹,他身邊侍候的那些人可不會有好下場,誰又是傻子呢?”
呂嬷嬷心裏覺得有些解恨,她甚至還打算要給大郎李儉讓身邊侍候的人傳遞些消息,好讓他們知道真相!别整天聽小楊氏的挑撥,把她們娘子當成是惡毒繼母,卻将小楊氏這真正惡毒的妾視作親人。如今誰善誰惡一目了然,大郎與大娘子總該知道好歹才是!她不指望這兩位主兒能與小楊氏反目,但好歹對小娘子這個親妹妹和氣些,日後願意出手庇護,别叫小娘子明明有親人,日子卻象個孤女一般凄涼。
呂嬷嬷有些激動,李俪君隻能盡量安撫她:“嬷嬷冷靜。這種事,需得兄長與大姐自己想明白。他們從前不相信我們,你現在就算跟他們說了實情,他們也未必會相信的,還是讓他們自己打聽去吧。反正楊家人不可能讓楊娘子糊弄過去。事關兄長安危,他們怎麽小心都不爲過的。”
呂嬷嬷稍稍冷靜了些:“小娘子說得是。這事兒是得從長計議,不能魯莽。”
崔嬷嬷在旁道:“如今,就怕楊家人更看重利益了。那小楊氏畢竟沒有真的對大郎下毒手,而大郎的身體又一向病弱,誰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撐不下去了。若真有那一日,楊家會甘願放棄隋王府姻親與嗣隋王外家的身份麽?興許他們心裏會看小楊氏不順眼,可利益攸關,他們未必不會忍下一時之氣,爲了讓四郎接替大郎的位子,就對小楊氏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李俪君微微一笑:“如果兄長真的出事,他們可能會考慮這些,也會接受四弟成爲繼任者。可兄長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誰能斷定他活不到娶妻生子呢?他要是正常病逝,楊娘子怎麽爲四弟争取都無妨。可他平安無事,楊娘子爲了給四弟鋪路就要對他下毒手,楊家人斷不會容忍。”
就算楊家決心要保住嗣隋王外家的身份,他們也隻需要四郎李溫良就夠了,小楊氏并不重要,他們豈會坐視她繼續在隋王府威脅大楊氏另一個骨肉李俶君的安危?到時候安排她出意外又或是病逝,再從家族裏挑個合适的女孩子嫁進來補上她的缺,甚至是直接謀取嗣王妃的名分,楊家的利益就不會受到損害。倘若後嫁過來的楊家女孩子能生下健康的子嗣,那就連李溫良的存在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可能嗣王李玳會對此感到不悅,可隻要後進門的楊家女足夠讨喜,又能爲他生下健康的子嗣,他多半很快就會釋懷了吧。李俪君清楚自己父親的本性。他是個自私涼薄的人,隻是嘴上說深情罷了。曾經他與大楊氏是青梅竹馬,結發夫妻,至今時時刻刻把這個元配挂在嘴邊,可他後院裏又何曾少過美人?如今他處處偏心小楊氏,又可曾想過小楊氏在企圖謀害大楊氏所生的兒子?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将李溫良看得比李儉讓更重了。
但這不代表小楊氏就得到了他的全部真心。别看小楊氏得寵後,一個一個幹掉了後院的競争對手,似乎得了專寵,可這也沒擋住李玳繼續納新人。那些新人風光的時日并不長,但她們都曾經存在過。
在小楊氏最風光的時候,她們也光明正大地存在過。
李俪君相信小楊氏遲早會失寵的。想到她用無人機偷聽到的小楊氏與楊铄策劃謀害李儉讓一事,她對這一點就更加确信了。
她囑咐曾呂兩位嬷嬷:“交代我們的人,倘若兄長或大姐那邊的人過來打聽三姐曾經對我說過什麽話,你們可以适當透露一些,但不要主動去說。他們要是不問,我們就不提,反正王府裏總會有人議論這些的,叫他們自己打聽去。”
兩位嬷嬷頓時心領神會:“沒錯,咱們不必太過上趕着了,反正府裏的人總會私下裏議論的。倘若大郎與大娘子聽到了風聲,也不是我們告的密,嗣王怪罪不到我們頭上。”
陳氏好歹也當過十來年的嗣王妃,主持一府中饋,再不得夫婿寵愛,手中的權柄也是真的。她們這些當久了管事嬷嬷的人,想要指派幾個人去秘密散布消息,簡單至極。
崔嬷嬷冷哼:“這一回,定要叫西院那賤人失了娘家的依仗!省得她天天打着楊家的旗号來壓我們,說她跟貴妃娘娘的姐姐要好。真是笑話!人家把她放在眼裏了麽?!”
李俪君對崔嬷嬷道:“以後外頭的消息,尤其是楊家的動靜,就要靠嬷嬷幫着留意了。對了,陳家那邊有什麽反應?”
崔嬷嬷連忙回答:“陳家三房的大老爺昨兒連夜把幾位郎君接回去了,還大罵了一頓,禁了他們的足,不許他們再來給小娘子添亂,更不許他們插手娘子的嫁妝。老奴在三房的熟人今早送了信來,說是今明兩日,三房的夫人們應該會上門來祭拜娘子,順道給王爺、王妃與嗣王賠禮。今後,小娘子就不必再擔心陳家會與楊家聯手奪産了。”
李俪君挑了挑眉:“陳家在長安城的三房大老爺……是不是明年就要外放了?”之前她向身邊人收集過情報。
崔嬷嬷給了肯定的回答,随即露出遲疑的表情:“若是三房大老爺離了長安,那在京的陳氏族人中,就數七房那位二老爺威望最高了……”這位二老爺因爲看不慣陳翁行商,一向對後者這一脈沒有好臉色,而且生性清高,反對結交宗室。
李俪君心裏有數了:“行吧。我且好好歇一歇,養養神。等午後,我要到前頭靈堂去。”
衆人頓時大驚失色:“小娘子萬萬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