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真上人很高興地聽了李俪君帶來的新消息。他也跟她說了近兩日長安城裏的新情況。
與二紅那邊聽來的消息不同,長安城裏這兩天并不是太平無事的。
武道人在城中其實還有手下,平日裏藏起來了,聽說他死在宮中的消息,便暗地裏興風作浪,甚至還四處散播謠言,說聖人“病”得太突然,恐怕有古怪,東宮太子要繼位的消息也出得太快了,恐怕早有準備,雲雲。還有人打起了壽王府的主意,在壽王面前說三道四。
壽王自打元配正妃被奪之後,就已經徹底斷絕了成爲儲君的希望,這幾年一直是富貴閑人。新君要請宗室親王上朝鎮場子,也沒算上他的份。他知道聖人如今是什麽情況,卻沒見着妖道殺人的情形,新君甚至不樂意向他透露那妖道的消息,他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麽隐秘之事。因此,他一聽說皇父病因有問題,就頗爲關心,曾經私底下跟家裏人議論此事,不知道會不會有所行動。
一直陪伴在窺真上人身邊的圓光法師表示:“雖不知道那武道人的同夥想利用壽王做些什麽,爲了長安城的太平,貧僧還是設法給壽王傳了話,告知他害了玄宗的妖道乃是武氏子弟,新君是因此才遷怒到他身上的。如今壽王已是老實下來了,正與家人商議要上書賀新君,好讓新君别猜疑他。”
作爲武氏女的兒子,面對這飛來橫禍,壽王當然知道怎麽做才是聰明的選擇。倘若他繼續表現得不服新君,叫人誤會他有意争奪皇位,倒顯得他是與妖道有勾結,故意暗害了皇父,圖謀大位了。一旦新君存心要對付他,那妖道的出身便足以置他于死地,他當然要趕緊澄清才行。
故意傳謠的武道人同夥已經被圓光法師悄悄解決了,另外還有幾個趁着城中生亂而渾水摸魚的散修、妖修,就不必多提了。窺真上人坐鎮大雁塔,整個長安城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誰想興風作浪,都會被一巴掌拍下去。二紅與長安修真圈的人來往不多,還以爲城中當真太平無事呢。
對于李俪君帶來的邪道慫恿安史二人提前起兵的消息,窺真上人并沒有太放在心上:“既然你宗門有囑咐,你便隻管遵令行事去。長安有老衲盯着,不會出亂子。”
李俪君拜謝窺真上人,又謝過圓光法師的辛苦,出得大慈恩寺來,瞧見天色還黑着,便又往分遊觀去了。
分遊觀中衆李唐宗室修士剛剛收到了李祏發來的飛信,得知他在範陽遇險,還與兩位師兄失散,都驚怒不已,紛紛決定要提前動身,一路往範陽去。既然安史大軍裏頭有邪道,還有董真人在,爲了避免力量分散,自取滅亡,他們改變了原本打算一人守一城的計劃,決定所有人齊齊前往前線。哪怕是奈何不了董真人,也要多殺幾個叛将。隻要沒了人領兵,就算安祿山史思明有幾十萬大軍,又管什麽用?
李俪君将李祏安全脫身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還說李祏已經從上清的元嬰老祖處得了靈符,會在範陽下上幾天連綿大雨,阻止叛軍出征。對于李唐宗室修士們的計劃,她并不反對,卻提醒他們要多多注意安全。爲了提高這群煉氣高階修士的戰力,她還送了他們十來張符箓,提醒他們可以往南海去信。若是李元恪師徒能回歸參戰,戰勝董真人的把握就更大了。如今已經沒有李能與劉金爻了,就算李元恪師徒回歸,也不必畏懼任何人。
況且,李祏救下了樓觀道的弟子,算是與樓觀道結下了善緣。樓觀與李唐皇族本來就關系密切,如今再有這份恩情在,李唐宗室修士們想要在南海建宗立派,也有了助力。
李唐宗室修士們便聚在一起商量具體的計劃。李俪君瞧見李禗待在角落裏,并不參與讨論,便朝他彈了一記指風,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李禗悶悶地跟在李俪君身後出了屋子,在院子裏與她見禮:“四娘子喚老道做什麽?”
李俪君也不問他在發什麽呆,直入正題:“我問你,你從前被真仙觀安排駐守長安,可曾操控過玄宗的日常言行?”
李禗眨了眨眼,雖不明白她爲何問這種問題,但還是老實回答:“有是有的,這是爲了防備玄宗或哪個重臣忽發奇想,沒有照着史書上記載的那般行事,影響了大局。我會利用七彩蓮台,把這些纰漏圓上。但那也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上頭有本子安排下來,該說什麽做什麽,我都要遵照行事,不許有任何出格之處。我起初老實照着規矩施爲,可後來越來越看不過玄宗犯蠢,總忍不住生氣,就懈怠了些。
“等楊國忠死而複生那事兒一出,上頭怪罪下來,說都是我的錯,就不許我再幹這個了。不但七彩蓮台的掌控權旁移他人,我連觀門都出不去了。後來是誰接手了這些事,我也不清楚。原以爲是總壇派來監視我的小輩,後來才知道是吳真人悄悄收的弟子得了權柄。就連楊國忠之死,他也沒少在其中動手腳,卻叫我一個人擔了全責。”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李禗有過經驗。
李俪君問他:“要是讓你在沒有七彩蓮台的情況下,操縱玄宗走幾步路,說幾句話,你能不能辦到?能不能确保凡人不會起疑?”
李禗訝然,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李俪君:“四娘子,你想做什麽?”
“你以爲我想做什麽?”李俪君沒好氣地說,“安祿山嚷嚷着肅宗害了玄宗,篡位奪權,要發大軍來清君側,居然還有人信了他的胡話!既如此,咱們就讓玄宗自個兒出來說幾句話如何?玄宗自己老病難治,覺得無力繼續執掌朝政了,打算把皇位傳給兒子,自己做太上皇去享幾年清福,難道不行嗎?安祿山若真是孝順兒子,就該帶着一家老小進京來給太上皇侍疾,而不是帶着大軍來禍禍義父的江山。如果安祿山做不到,那他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任何想要跟着他一塊兒起兵的将領軍士,都别再厚着臉皮說自己行的是正義之事了!”
李禗雙眼微微發亮。他覺得自己能辦到。不說他有過操控玄宗的經驗,光是他多次入宮與玄宗打交道,對其言談舉止足夠熟悉,就有把握自己不會露餡。況且,他總是深恨大唐衰亡,合族慘死。如今他有機會制止安史之亂,至少是有機會降低安史起兵叛唐帶來的影響,他怎能不抓住呢?
李禗一改先前的喪氣模樣,精神奕奕地對李俪君道:“四娘子,我能辦到。你隻管交給我吧!就算沒有七彩蓮台,我也能讓玄宗開口說出他應該說的話!”他露出一個獰笑,“哪怕這麽做會損傷他的元氣,讓他少活一年半載,那也是應該的。他有機會能彌補自己的罪孽,真乃三生有幸!我肯助他一臂之力,他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勞動節,依然堅守在勞動的崗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