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元老祖仍是冷笑:“你真以爲說這些好聽的話,我就真會信了你?!李能,千年前是我天真不知事,輕易上了你的當,才會受了千年的苦。我如今已認清了你的真面目,不會再被你哄騙了!你是打算先行退讓,拿好話哄住我,不與你爲難。等你修爲晉升,便能反制于我。你今日出讓再多的利益,到時候都能原樣拿回去,是不是?”
李能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歎息道:“我知道,從前騙過你一回,舊時的情誼便再也回不來了。可我心裏從未将你們上清一脈視作仇敵,否則我輕易就能将你的後輩覆滅,又怎會讓上清派平安遷居,順利傳承至今呢?我是有些私心,但真的沒打算真正與你們反目啊!”
這話說得凜元老祖當場想嘔,一旁的李俪君也隐隐感覺到不适。敢情把有恩于自己的門派逐出祖地,将視自己爲友人的邱真君魂魄玩弄于鼓掌之上,千年來持續打壓上清派門人,都是李能老祖對上清派的“情誼”?李馳元仙官若聽到李能老祖這番話,恐怕會十分後悔,當初誅滅殺傷了七萬人命的邪道時,沒有順手将偷取邪寶、包藏禍心的李能給幹掉。
然而李能老祖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說這種話太過厚臉皮,仍舊是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罷了,你如今正在氣頭上,想必也聽不進我的好話。你定是從上清弟子處聽到了許多不利于我的傳聞,才會對我記恨甚深。上清與真仙觀敵對多年,吃了許多虧,他們因此遷怒于我,也是人之常情。我早知道他們入關,定會向你告我的黑狀,但還是沒有阻攔,也是不忍損傷故人之後的緣故。
“無論你們信還是不信,有許多事,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可劉金爻對我忠心耿耿,我有時總是要顧及他的顔面,才會對小輩們的交鋒孰視無睹。換作是你,都已是元嬰之尊,難道還會插手理會築基小輩之間的争閑鬥氣麽?”
凜元老祖冷笑連連,卻是連跟李能吵架的興趣都沒有了。有什麽可說的呢?人家要裝傻,他難道還能跟裝傻的人講道理?講不明白的!
李能老祖好象沒聽到凜元老祖的冷笑一般,繼續道:“我曾經有過執念,但千年下來,這執念早已得以圓滿,也沒什麽可再執着的了。眼下我隻求修爲能更進一步,飛升上界,去瞧瞧仙界的風景。凜元弟,你且讓我多清靜幾日,讓我能專心修煉。等我飛升上界,凡間諸事便再與我無關了。劉金爻也好,其他弟子小輩們也好,心裏有再多的不甘,也無處尋我哭訴去。你可自行決定要如何處置他們。橫豎我已庇護他們千年,也足夠了。未來是好是歹,還得看他們自己的本事。身爲修士,他們總不能事事依靠我,永無獨當一面的一日。”
這話聽起來似乎還算合乎邏輯。凜元老祖也不反駁回去,隻冷聲問:“你說話算話?”
“自然說話算話。”李能老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鄭重,頗有說服力的樣子。
“好。”凜元老祖冷哼一聲,“我就等着看你是否守諾了!倘若你的狗腿子們有半點欺騙違諾的意思,你可别怪我翻臉無情!”
李能老祖道:“放心,他們不敢。”說罷就不再開口了。
雲船已經飛到秦嶺地區的上空。李俪君用意識操縱雲船停在半空中不降落,靜靜等待着。過了好一會兒,李能老祖也沒有再出聲。她有些疑心他已經離開,便用口型問了師尊。
凜元老祖隻是給她使眼色,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便耐下心來,隻管操縱雲船在空中打轉,順便觀察了一下終南山上真仙觀的動靜。
他們師徒走了半日,真仙觀倒是越發忙碌了。大半夜的,門人弟子們依舊來來往往,搬運各種物品,觀中到處燈火通明。若想趕在凜元老祖的三天期限内搬離,真仙觀的人還真沒有多少睡覺的時間,不熬夜忙活,是來不及的。
李俪君又把雲船開到冰晶頂一帶觀察了一下。那兒的山頂依舊有大量的碎冰凍石,但氣溫比從前上升了不少,不再是築基修士都有些扛不住的程度了。距離冰晶頂不算太遠的地方,有一處範圍較大的山谷,從前隐藏在深山之中,外人少有得知。但如今在深夜居高臨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谷中燈火輝煌,有許多穿着真仙觀制式道袍的煉氣修士穿梭其中,整修房屋、打掃庭院。看來,這裏就是真仙觀預備要搬遷的新家靈光谷舊地了。
李俪君在靈光谷上空隻停留了一小會兒,便又将雲船開走了,停留在王家坊市附近的山林上空,便停滞不動。
這時候,她才聽見遠處傳來李能的一聲幽幽歎息,接着又靜默無聲了。
李俪君覺得身上有些發毛,便看到凜元老祖撣了撣袖子:“這回總算走了。”
她頓時松了一口氣:“這位李老祖是要幹什麽?打算埋伏誰嗎?”
凜元老祖冷笑:“是想聽聽我們師徒之間的對話,探究我真正的想法吧?可惜,我已經不是千年前的我了,不會再上他的當!”
李俪君問他:“師尊,方才李能老祖是在哪兒跟您對話呢?我感覺他好象在雲船頂上,但雲船頂上又無人。”
凜元老祖道:“他是在終南山上與我說話的,不過隻是發聲罷了。人應該還在東海,不曾回來過。”
李俪君訝然:“他是在真仙觀裏設置了什麽能發聲傳話的東西嗎?那等真仙觀搬走時,會不會把那件東西留下來?!”
“我還能讓他有機會鑽空子麽?”凜元老祖不以爲然地道,“真仙觀若是老老實實的搬離,我自不會與他們爲難。可他們要是敢耍小心思,便是給了我現成的借口教訓他們。我早看劉金爻不順眼了,他若有膽子招惹我,就别怪我以大欺小!”
李俪君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師尊,方才李能老祖說,過了千年,執念也不再是執念了,一心隻想飛升。這話能信嗎?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不會再操縱凡間之事了?那我們是否有機會挽救大唐呢?如今距離安史之亂……也沒幾年了。”
凜元老祖道:“他的話你還是别相信的好。若他真個沒了執念,又何必強行讓死人複生,還将好好的凡間皇帝變成個傀儡?”他先前聽小徒弟說過長安城裏的種種荒唐事,心裏有數得很,“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他氣數已盡,等我們将他誅滅,凡間之事自然就有了轉機。隻是你我乃修行之人,最好還是少摻和凡人的事,以免結下孽緣。”
李俪君應了聲,正想再說話,便聽得系統傳來嘀嘀提示聲。她忙去查看是怎麽回事,一見就不由得大喜:“師尊,是雲師尊來信了!”
自雲厲上回來信,已過了十日左右。他這時候再有信來,恐怕已經到達玄唐小世界了,随時可以與他們會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