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也不懂得爲什麽。
她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那位大能,隻是見識過一次大能的法力威勢,其他方面的消息都是聽别人轉述,不敢說是百分百真實的。她當然不可能理解那位大能的想法。
但這并不妨礙她利用李祏此刻心頭的迷茫挑撥離間一番。
她問李祏:“若不是師兄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那位大能也是李唐宗室。那他對咱們老李家到底是怎麽想的呢?心裏真的把我們當成是自家宗族血脈了嗎?他一邊讓真仙觀給咱們老李家的修士提供充足的修行資源,就象是師兄你們在門派裏受盡優待一般,可一邊又容許其他弟子爲了資源跟你們明争暗鬥,你們其實沒比其他人多得些什麽東西,不是嗎?
“而若是真仙觀的金丹真君看哪個姓李的弟子不順眼了,哪怕那弟子覺得自己很委屈,受到了師長的惡意打壓,那位大能也依舊毫不客氣地看着這弟子去死。這是爲什麽?大能明明不是真仙觀的掌門,怎麽金丹真君厭惡的人,他也跟着厭惡了呢?即使那弟子是李唐宗室,在他面前也沒有半點優待?”
李祏的表情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是呀……其實我們這一脈,比起同門其他派系,也沒受到多少優待吧?若說是血緣關系……董真人一系裏,多有弟子出身于他的親族後輩,比如那個小弟子,其實就是他的嫡親玄孫,因此他才會格外寵愛……”
李唐一脈明明沒有比别人多得資源,隻是身份比較顯眼,那位大能以及真仙觀的金丹真君平日時不時有看好他們的言論傳出,可資源從來沒有真正向他們傾斜過。
若說他們分得的修行資源比别的派系多,那也是因爲他們這一脈本來有四名築基修士,門下的煉氣弟子也不少,本來就該分配到更多的資源。但自打李溫齊修爲掉落,他們隻剩下三位築基真人撐場了,跟另外兩個派系實力相當,分到的資源就沒比别人多。甚至因爲李溫齊在修真集市倒塌一事上欠下的債務,他們被人克扣了許多東西。明明隻是少了一份築基資源,分配到的東西卻跟隻有一位築基真人支撐的葛萬誠真人一脈相差無幾。
這哪裏象是受到優待的樣子?根本就是跟别人沒有半點差别。大能與金丹真君嘴上說點好話,也沒帶來實際上的好處,他們李唐一脈有什麽好自得的?别的派系又憑什麽嫉妒他們?!
李祏心中生出了不滿,也在懊悔自己未能及時發現真相,還一直覺得自家師門一脈在門派中獲得了優待。其實,他們能享受到的待遇,别的派系也照樣能享受到,他得意個什麽呀?竟然還想把李俪君這個小妹子也拉進門去。
李俪君看着他的表情變化,又問他:“那位大能就算真是李唐宗室,也不代表他與其他宗室成員沒有仇吧?他到底是哪一支的後代?會不會是哪個玉牒除名的……”
李祏頓時嚴肅起來:“這一點我也說不清楚。我隻是聽師尊提過,那位大能應該是武周時期被迫害流放的宗室後人,到底哪一支就不知道了,但應該死絕了,隻剩下那位大能一人。”所以從來沒聽說過這位大能回長安探親的,因爲他無親可探。
李俪君眨了眨眼:“當時死去的宗室那麽多……絕嗣的人家也不少。他總不能因爲親人死絕了,就怨恨其他宗室沒有出手相助吧?”
李祏不以爲然地道:“當時誰有餘力出手相助?能存活下來的宗室,不是同樣在流放路上掙紮,就是自身難保隻能苟延殘喘,惶惶不可終日地等待着宮中的旨意。雖有幾支不曾獲罪,但血脈都很遠了,本就不是愛摻和正事的人,也沒有那本事去救人。他能活下來,還能修煉到元嬰,已經十分幸運了。比他更慘的人多了去了,這有什麽好怨恨的?更何況,我們師兄弟幾個都是百年後出生的子弟了,又與這些往事有什麽相幹?”
李祏雖然沒有經曆過那段曆史,可他小時候也是受過教育的,知道當時都發生過些什麽。雖說晚唐時的宗室教育質量令人诟病,可他兩次拜入真仙觀後,也沒少翻闖史書,查看自家親人将來的命運。他很清楚當年都發生過些什麽事,并不覺得李唐宗室虧欠了大能什麽。大家分明就是同病相憐。大能既然能感激玄宗這個武後親孫,又憑什麽怨恨其他人呢?
不過想到前不久去長安的時候,他在皇宮裏看到的玄宗傀儡,對于大能對玄宗的所謂“感激”和“敬重”,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問号。
若是他真心感激和敬重一個人,絕對不會親手讓那人變成手中的傀儡,連一點自由思想都沒留下的。若說對方已經死了,自己爲了懷念對方,才弄出個傀儡來,也就罷了。可玄宗在數月前分明還是個大活人呢!這跟殺人後再利用屍體達到自己的目的有什麽區别?
有些事,李祏以前早就知道,卻不會多想。現在他願意多想了,卻越想越覺得心寒。
李俪君趁機道:“照師兄這麽說……那位大能對我們這些李唐宗室,其實未必有多親近。你還是不要太相信他的好……若說真仙觀的金丹真君,是爲了不讓門中弟子出現第二個金丹,威脅到他的地位,才會刻意打壓你們,對其他不姓李的弟子也是同等待遇,那麽那位大能不容許有李唐宗室突破金丹,就很值得深思了。都是同宗同族,他要是真把我們當親人,又何必忌憚我們當中有人能結丹呢?金丹距離元嬰還差得遠呢,就算李唐宗室再出三四個金丹,也礙不着他什麽呀?反而能成爲他的好幫手呢!天下金丹那麽多,他沒攔着其他人,爲什麽就非得攔着我們?”
李祏若有所思:“除非……李唐宗室中一旦有人突破了金丹,就會對他有所威脅……可這威脅是什麽呢?”
李俪君給了他一點思考的時間,見他始終沒有頭緒,才繞回到最初的話題上:“師兄,你師尊真的要冒險晉升嗎?如果真的下定決心要這麽做,你們……是不是最好别在真仙觀裏幹?找個理由,謀個外差,在關中以外尋個靈氣充沛些的地方修煉吧?若是真能成功突破,最好在成功結丹之前,都不要讓真仙觀的其他人察覺真相。當然,如果你們有法子能掩飾自己的真實修爲,讓人誤以爲你師尊還卡在築基八層不得寸進,那就更好了。”
李祏雙眼微微一亮。他覺得自己打開了新思路,師尊那兒似乎也有應對的法子了!
倘若真有希望晉升,誰會願意幾輩子都隻是做個築基修士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