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看向窦尹後腦勺:“不過我還是對你和張閣老之間的故事感興趣。”
窦尹的身影微頓,正待轉身,一陣窸窣,韓陌已翩然回來了。
“你們在這作甚?”他輪番地看着二人。
“等聽故事。”
“等你。”
二人不約而同出聲,回話的内容卻南轅北轍。
韓陌狐疑地掃他們一眼,随後飛快進屋,窦尹也飛快地與他換衣裳。
“如何?可曾探到?”
“呂淩所說無假,确實有這幅畫像,而且張家在彼處還暗設了祭台。”韓陌在宋延幫助下火速更衣完畢,然後道:“但平時是不示人的,藏得十分隐秘,幸虧有阿婼同去發現了機括我們才得以看到真容。”
“既是如此重要,那呂公子如何會發現?”
“呂淩說是因爲那日去園中時途中遇雨,因爲避雨而繞道去的那方。但那畫像竟然顯露在外讓他瞧見,我估摸應該當時應該是有人祭拜的中途,遇到了什麽突發的情況,所以才未及收拾。”
“這麽說得找呂公子再問問當時情況?”窦尹也把衣衫換好了。
韓陌點頭:“須得找到他,問問他具體哪一日看到的,才能推出當時可能存在的情形。”
“那就别磨蹭了,你去赴宴吧!”
這邊廂宋延也麻溜地收拾好了衣裳和文書。
韓陌走在最前面,開了院門,張家管事就怼臉出現了。
“世子,二位公子,小的奉老爺之命前來詢問,公務可曾處理好了?宴堂那邊已經準備開宴了。”
“已然辦妥,前面引路吧。”
韓陌跨出門,又頓步道:“還要煩請你再找個人給我這二位義兄引路出府。”
管事看向窦尹宋延,卻說道:“回世子,我們老爺還有吩咐,二位公子乃是國公爺和夫人的義子,自然也屬我們府裏貴客,便請二位一道前往宴堂赴席。”
窦宋二人對視一眼,宋延便拍了下窦尹胳膊:“既然張閣老如此美意,我等盛情難卻,别愣着了,走吧!……”
……
牡丹園這邊濟濟一堂,已十分熱鬧。
男女賓分座東西兩廂宴廳,遙相呼應,卻又互不相擾,盡顯熱鬧隆重又親近。
因人還沒到齊,衆人便自由散坐着吃茶。
呂淩頻頻往外張望,說道:“煜公子去了這麽久,如何還未回轉?”
張家二公子張煊笑道:“才去了不過一刻鍾,呂兄何時這般着急?”
呂淩道:“我隻是怕回頭世子來了,隻在下在此陪客不夠份量。”說罷起身:“不如我去門口迎迎他!”
“哎,呂兄!”
張煊不料他說動即動,竟沒能攔得住他。
蘇婼出了然秋閣地界,特意繞開了點,才重新出現在荷池畔。
沒想到還是遇到了張煜。
八角涼亭裏年輕的男子負手而立,俊朗臉龐向着蘇婼,唇角淺勾,神情溫淡。
“阿婼。”
蘇婼腳步緩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大公子。”
小時候她是喚他哥哥的,但她跟張煜彼此都長大了,再叫哥哥早就不合适了。
說起來他們應該算青梅竹馬,張煜大她三歲,作爲張府長孫,性情穩重,從小到大對她都十分照顧。但這個“到大”,也最多不過是十二歲,她母親過世之前那幾年。
且那幾年裏,蘇婼心疼母親,總是停留在謝氏身邊的時間多,于是即便兩府頻繁走動,她跟張煜相處的時光也不是那麽多。
對張煜,蘇婼是熟悉的,卻也不是那麽熟悉。他知道他很有才華,也知道他性情溫和,體恤下人,孝順親長,可除此之外,她就不那麽清楚了。
所以,張煜作爲張家嚴格培養的長孫,知書識禮,過去幾乎沒有主動找過她,爲何今日卻執着的要等她?
“阿婼如今對我也生分了。”張煜笑了笑,“好久沒有問我要過畫了。”
蘇婼從小喜歡寫寫畫畫,但他喜歡照着身邊的器物描樣子,并非有意地研習丹青,所以沒什麽成就。但這卻爲她後來研究鎖道打下了基礎,少時的畫工,使她如今描摹圖樣能夠信手拈來。
而小時候關于器物方面的圖樣很難找,雖然蘇绶,但蘇婼不可能去找他要的,碰巧有一次在張煜案頭發現了一本這樣的冊子,蘇婼愛不釋手,想跟他借,張煜說這是工部的書籍,沒有辦法借給她,但她可以臨摹下來轉給她。
小事而已,蘇婼沒有糾結,那陣子就曾隔三差五的尋他求畫。但也沒持續多久,因爲很快謝氏就過世了,蘇婼少了很多去往張家的機會,關系也平白的淡了下來。
不妨他會這樣說,蘇婼索性大大方方道謝:“是呢。婼兒少時常得公子關照,還未認真道過一聲謝字。這次便謝過了。”
說完她屈膝行了個禮。
“你當我是那樣小氣的人?”張煜仿似失笑,看着她,那笑容又漸漸斂住,“我剛才聽說,鎮國公夫人屬意于你,可有此事?”
八字沒一撇的事,放在平常蘇婼定然是要矢口否認的,但張家曾經替張煜向蘇家提過親,而且他們注定不會有這段緣分,所以略略一想之後,蘇婼擡起頭來:“此事我不知曉,并沒有聽說。不過,我的确實已有了心悅之人。”
張煜神色微微一僵,眼底似有寞落滑過。
“是麽?我倒是從未聽令尊說過。”
蘇婼淺淺一笑,微微垂首:“女兒家的這點小心思,自然也不便大肆張揚。”
張煜點一點頭,稍後又道:“你心悅之人,可是韓世子?”
蘇婼依舊揚唇淺笑。
張煜低頭歎一口氣:“終是我遲了一步。”
蘇婼後退一步,颌首道:“大公子何須惋歎?來日您定然也會遇到心悅之人。蘇婼于公子,不過是少時一段短暫的過往罷了。”
“最初張家向蘇叔提出議親之時,你與韓世子應還未曾相識,我隻問你,當初拒絕我,是蘇叔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