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還有蘇家那丫頭。”皇帝言語中隐含笑意,“你這頭炸毛獅子,竟會被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黃毛丫頭給馴得服服帖帖,這是讓人沒想到的。”
鎮國公露出了震驚的目光,太子卻含着些許揶揄。
韓陌臉頰通紅,越發結結巴巴:“她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兒,比臣兇多了……”嗫嚅半日,他立刻轉了話題:“皇上,還是接着往下說吧,調了我們父子去兵部後,皇上這邊可曾又取得了什麽關于鐵券的進展?爲何皇上如今已能确定護國鐵券就是三枚呢?”
“中軍都督府這邊你父親漸漸化被動爲主動,随着羅智等人暴露,兵部的爛賬一筆筆地攤開來了,這時候——也就是去年冬月,太原王家突然有人進京來了,禀報朕說,他們的家主過世了,護國鐵券傳到了他們這一代。按照慣例,朕需要親傳聖旨予新任的家主,并當場核驗鐵券真僞。
“朕登基十餘年,還是第一次處理鐵券接任之事,當時朕也隻是例行行事罷了,不料卻在開啓鐵券上方銘文的時候,原本應該契合得嚴絲合縫的鐵券,卻出現了一道意料之外的缺口。
“因爲這兩枚鐵券的紋樣在宮中都有留存的,朕立刻找來屬于江家的那枚圖樣出來察看,兩枚鐵券紋樣合在一起,原本應該是一龍一鳳首尾相纏,線條圓潤完整,但拼接起來圖樣龍鳳已十分完整,但交纏之處卻并不順暢,幾經推演,那缺掉的一塊也絕不像是與龍鳳有何幹聯。
“朕立刻召了江家人持券進京。經過實物對比,兩枚完整的鐵券果然是不能順暢相接的,王、江兩家人在京停留數日,最終根據圖紋走向推測,龍鳳交接之處确實缺了一塊圖紋,按照現有的鐵券,缺失的那塊圖樣并不會比王江兩家所持的鐵券要小,至此,也就正合了早前那第三枚鐵券的推測!而另一枚鐵券上,刻着的應是另外的圖騰!”
三人屏息而立。
待皇帝執茶潤喉時,太子才問道:“王、江兩家都一緻這樣認爲嗎?”
“沒錯。這個結論,正是他們在反複推演之後,我們一起得出來的。”
“那他們還是沒想到曾經是否聽說過這枚鐵券嗎?”
“沒有。他們與朕一樣,在這之前一無所知。”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雖然皇帝沒有透露具體細節,但是經他之口說出的結論,應該是不存在錯誤的。那麽所有的疑問最終都集中在了這第三鐵券上:它是作爲什麽用意被賜予出去的?賜予的對象是誰?這麽多年了,從太祖至今已曆朝四代,這麽些年來居然無任何人知曉,而投遞匿名奏折的人又如何知曉?他到底是誰?
“咱們是否該從那些開國功臣裏排查一番?”鎮國公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夠資格得到鐵券的一定是爲太祖深深信任的人家,而這樣的人家,除了那些居功甚偉的功勳還會有誰呢?“會不會是在當朝哪家公侯手上?”隻因當初的功勳之家如今都已經是朝中的簪纓之家。
“查過了,不可能。”皇帝言語輕緩但又果決,“按照太祖對待王、江兩家的方式,也知道持有那枚鐵券的人不可能會在朝擔任要職。”
韓陌心念一動:“但是這枚鐵券如此隐秘,連這麽多代的君王都不曾知曉,萬一這位就是走的大隐隐于市的路子,藏在朝中以此爲隐蔽呢?”
這話一出,衆人皆有動容。
鎮國公瞬間看向皇帝:“皇上,臣以爲這種可能不是沒有。”
皇帝問太子:“你認爲呢?”
太子沉吟:“太祖行事缜密,對持鐵券之人必定有所安排,兒臣以爲,阿瞞所說也許确有可能。”
皇帝點頭:“其實他若是在朝之人,那麽這份奏折的傳遞也就更合理了。隻有朝中官員,才更有機夫接近朕,也更有機會掌握到朕的行程。所以,遞帖之人,便極有可能正是被賜予了鐵券的這戶人家裏的人。”
線索趨近清晰,大夥的思緒也活躍起來。
韓陌進一步道:“正因此人身在朝中,常蔚等人作亂,他也許也是知道的,故此遞了這道奏折加以提醒。還好皇上聖明,下即予以重視,一直在不懈追查。”
“但事情還并沒有完全明了,”說到這裏皇帝眉間又凝起了凜色,“太祖皇帝當初授予這枚鐵券出去的用意是爲何?那些被剔除的那些礦藏究竟在哪裏?常蔚所持的疑似虎符之物究竟是什麽?是虎符?還是如同鐵券一般要緊之物?常賀帶着它去了哪兒?
“常蔚已在羁押中,他遲早逃不過一個死。眼下他的命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那麽多不在官府載錄監管之列的礦藏,如若落在有心人之手,那于朝廷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皇帝已不需要說得太多,銅鐵礦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軍備,意味着抗衡的力量,常蔚沒有必須謀反的理由,但他已經暴露出私自豢養的死士,和擁有着的一定數量的武器。這隻能是謀反一條路。如若那些礦藏落在了他們手上,不管他們是不是爲了反,大梁都将無甯日。
“看來眼下最爲緊迫之事,是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那第三枚鐵券,”韓陌沉思後擡頭,“那些被隐匿的礦藏,也許就跟這枚鐵券有關。”
“我贊成。”太子點頭,“礦藏是如此重要,皇太祖爺爺又特地秘密賜予了這樣一枚鐵券出去,若說兩者沒有關聯,實在難以解釋。總之不管常蔚的野心跟這些礦藏是否有關,都必須盡快找到它們,然後讓官兵駐紮看守,這樣才算是免除了後顧之憂。常賀就算變成三頭六臂回來,也不足爲慮。”
皇帝颔首。
鎮國公當下道:“皇上!臣請命領下這差事!”
一旁韓陌也躍躍欲試。
皇帝目光在他們父子間睃巡兩輪,之後便把目光轉到了韓陌身上:“還是阿瞞你去吧,去找蘇家那小丫頭一起,那丫頭能治得了你。你那爆脾氣隻要能管得住,朕對你有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