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陌可不太同意他母親這個說法。這樣顯得他這個人很不招人喜歡。
“少跟我扯。我問你話呢!方才有沒有接近接近蘇姑娘?”楊夫人比那個漸漸靠近的手勢,還挑了一下眉頭。
“我堂堂正人君子,怎麽可能初次見面就追着人家姑娘過去?那不得把人家給吓跑了。”
韓陌正義凜然的說着。然後把外頭站着的護衛招過來,見了他手裏的牡丹花伸過去:“這花兒開的還挺好看的,順手給母親摘了一朵。我衙門裏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說完他退出門廊,就輕快地走了。
楊夫人拿着牡丹,愣愣地看着他走了,又愣愣地看着手上,随後露出心領神會地一笑:“那蘇姑娘去看牡丹,她回來後不久,那小子也跟着回來了,手裏還拿着枝牡丹花,還說什麽正人君子,沒追過去呢!這破孩子還知道害羞了!還當我看不出來?”
說完她得意地拿着牡丹花,走向了階梯。
回府的馬車上,徐氏也忍不住問起來蘇婼:“那韓世子方才莫非去找你了?”
蘇婼面不改色心不跳:“沒有。”
“那你們剛才怎麽前後腳進來了?”
“噢,”蘇婼微微頓首,“我從園子裏出來,正好碰上了韓世子,跟他打了個招呼。”
徐氏一聽是她主動的,心才放下來。“不是就最好了,要是他才見面就跑過去找你,這樣的人是萬萬碰不得。”
蘇婼道:“那這個意思,他竟不是那種人,日後便是可以結交的了?”
徐氏早就不拿她當外人,張嘴便要阻止幾句,話到嘴邊又想到,她年紀雖小,又豈是那種沒分寸的人?
别的不說,隻說早前應對呂家那事兒,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
便道:“你自己看着辦。這種人也不宜得罪,真要得罪了,連你爹都拿他沒轍。得了吧,隻要不談婚論嫁,往來往來也沒啥。就是你自己要拿捏好,别掉坑裏了。”
蘇婼笑道:“謹遵太太教誨。”
徐氏佯嗔地捏了捏她的臉:“這麽乖的丫頭,我還真舍不得把你往外嫁。”
蘇婼道:“要不我找個夫婿上門?”
徐氏又嗤起來:“算了吧。不是我說,留在蘇家也好不到哪裏去。”
蘇婼微微揚唇。
徐氏擔心自己失言:“我沒别的意思。”
“我知道。”蘇婼點頭。
不需要更多的語言,彼此心裏都很清楚。此時此刻誰要覺得蘇家是個福地,那可真是不正常了。
想到先前韓陌給出的忠告,蘇婼嘴角又不自覺地往上勾了勾。
眼下的情形容得她慢慢來麽?身爲她最信賴的人之一的鮑嬷嬷,明明有線索卻不肯給她。反而還涉嫌瞞着她向徐氏下手。
如今整個蘇家上下,好歹有個徐氏不具有殺人嫌疑,而且還很有可能幫到她,如果在這時候讓鮑嬷嬷留了把柄在人前,那徐氏會怎麽看她蘇婼?
她經營起來的這份情誼,會被鮑嬷嬷毀于一旦。過後她要繼續行事就更加不利了。搞不好還要觸怒蘇绶,落得被趕出去的下場。
像韓陌那樣一帆風順長大的貴公子,隻知道親情難得,又怎麽會理解她的難處呢?
到底是道不同不相與謀。
韓陌告别楊夫人之後直接回了衙門。
一個人在房裏撐着公案沉思了半晌,然後抓起長劍大步走出門口。到了院中卻又停步,片刻後看向庑廊下的護衛。
“二爺該放學了吧?你去把他找過來。”
護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領命出去了。
韓陌回到屋裏喝完一盞茶,袍袖上還帶着幾點墨漬的韓阡就被帶進來了。
“哥你不是跟母親去相親了嗎?怎麽在這裏?是不是人家蘇夫人沒看上你呀?”
韓陌臉一拉就下來了:“你這張嘴是灌過泔水嗎?會不會說話?”
韓阡連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哥英雄蓋世,橫掃京師,肯定是那蘇小姐實際上長得奇醜無比,母親誇大其詞了,是哥你沒看上人家!”
韓陌心氣郁結,抓起桌上一本書拍在他腦袋上:“跟你說話怎麽就那麽費勁呢?我相不相親關你什麽事?在這閑吃蘿蔔淡操心!”
韓阡歪頭躲避:“那你這會兒怎麽會在這兒?叫我到這兒來幹什麽?”
韓陌把書放下。“有兩件事交代給你去做。首先,限你明日天黑之前,想個辦法,讓母親帶着蘇姑娘去認識明威将軍府陳家的女眷。”
韓阡道:“爲什麽要我想辦法?”
韓陌抓起書,又拍了他一下:“你一天到晚在母親身邊巧言令色,進讒不是你的長項嗎?”
韓阡摩挲着挨了拍打的胳膊:“讓我幹活還打我。”又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是讓你把明威将軍的長子陳璇給約出來。”
韓阡道:“我跟他不熟啊!”
韓陌立刻抽出瓶子裏插着的雞毛撣子,在手掌心裏拍了拍:“我相信你會熟的。”
韓阡往後面退了半步,雙手不自覺地同時搓起了胳膊。
“那你要約他幹什麽,我總得有個說頭啊!難不成是讓我給他套麻袋,約出來給你打?”
“那倒不用。”韓陌停在他面前,“你隻需要按照平常你搞那些風花雪月的路數,把他約到哪個地方鬼混就好了。”
“什麽叫鬼混?我們那是詩畫社,都是正經人!”
“少跟我冠冕堂皇的,同樣是明日天黑前,把這個事辦妥。”
韓陌滿臉的不耐煩。一轉身把雞毛撣子投回去——隔着一張桌子,那兩尺餘長的雞毛撣子竟然穩穩地落入了瓶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