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姜三老爺同文齋先生一起研究的是主考官們如何取錄,人家研究的是這屆舉子中,寒門,世家,或者官員子弟的比例。
數據來源不算是很精準,不過他們也不需要太準确的。
人家做的事化外諸葛,讓姜常喜說,這也就是閑的,研究出來有否,又有什麽關系。
姜三老爺信心滿滿的給出定論:“不管怎麽取,按照二郎的文采,往日的文章風格水準都該在入圍之列的。”
先生對于姜三老爺盲目的自信,早就習慣了。
抛開自家大弟子不說,姜三老爺關于取仕的大概推測,還是有點水準的。
先生考慮的比較久遠,心裏琢磨了一番,不怕他們這些人現在折騰的狠,到了自家小弟子下場的時候,怕是如同女弟子料想的那般,當下對世族的打壓已經差不多了。
到時候自家小弟子能順遂一些。
先生瞧瞧姜三老爺,心說這就是沒福氣的,一生的才華,生的不是時候。
姜三老爺自然不會知道先生在想什麽,被先生如此盯着,感覺不太自在就是了。
姜三老爺那邊同先生說道:“明日二郎他們出貢院了。”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那是有些擔憂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具體碰到什麽問題,萬一考題不在他們預料之内呢。
先生跟着望向窗外,神情悠遠的說道:“不到放榜,誰也不敢下定論。”
姜三老爺點頭,小小一個鄉試,還弄出來那麽多的事情,何況是會試,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姜三老爺突然就覺得今日怎麽如此安靜:“今日府上倒是消停。”
常樂從屋裏走出來,神情幽怨:“因爲她們女眷去拜神了。”一臉的他們出去玩,不帶着他的羞惱。
姜三老爺抽抽嘴角,自家閨女那就不是信這些的人。
姜常樂跟着來一句:“陪着李府的姐姐去的。”
姜三老爺點點頭,難怪呢。
先生:“小郎君哪來的如此多話,再不抓緊時間練字,等你姐夫從貢院出來,你拿什麽超越。别惦記着出去玩,你又不是小娘子。”
所以每一次周瀾不努力,那都是再給小舅子超越他的機會。
如此鞭策内卷之下,兩個弟子的學業,那是突飛猛進的。
常樂幽怨的瞧着先生,您這麽說小娘子,我姐姐知道嗎?您還想吃,大貴做的好東西嗎?
常樂:“先生,小娘子們可不光知道玩,他們還記仇呢。”先生掃一眼小弟子,陰測測的:“你的課業還是少了些。”
好吧,常樂老實了。
姜三老爺瞧着小兒子計較的模樣,打心眼裏高興。卷吧,卷起來,他兒子姑爺該當多優秀。
把常樂打發走了,先生才開口詢問姜三老爺正事:“關于李府,不知道姜先生是如何打算。”
姜三老爺對于這個問題,那是糾結的,若是可以,姜三老爺自然是願意護着姑爺,不讓姑爺難堪的。
可李府那邊的事情是抹不去的,姑爺總要面對,走不走動,如何走動,都不是他這個老丈人該考慮的。
隻能說,不管姑爺如何抉擇,作爲老丈人,他都無條件支持,站在姑爺身邊。
對着先生,姜三老爺誠實的說道:“親家母走了這一步,自然是盼着她能過的好。可作爲二郎的嶽父,我得說,李府畢竟是李府,二郎可是姓周的。”
先生點點頭,姜三老爺的護犢子,他也不是頭一天見識了。
先生:“若是我那大弟子留在京都,就不能同親娘斷了聯系。”
尤其是走仕途的,處處讓人盯着呢,就不能因爲家宅之事,掣肘了。
先生:“這位李老爺在京多年,朋友親眷派系盤根錯節,隻怕若是走動的親近,我那大弟子讓人劃了派系。”
姜三老爺:“先生考慮的周全,這樣的事情不摻和的好。想當初的世家,如何龐大,如今也不過如此。倒不如質樸,純粹一些。”
先生點點頭,他爲弟子規劃的路線,也是如此,投靠攀附餘人,掣肘太多了。
可同李府之間,如何做到距離适當,那就頗爲費神了。進退之間态度不是很好拿捏。
先生:“我瞧着李大人對我那大弟子倒是有親近之意。”
姜三老爺語氣有些急:“我那親家雖然沒的早,那也是眼珠子一樣護着兒子好些年呢,二郎也不是這般容易讓人哄走的。”
先生搖搖頭,哪有這般簡單,就怕還沒入仕途,人家就給你貼了标簽:“哄不走就成了?”
姜三老爺不吭聲了,還是先生老奸巨猾。
姜三老爺:“有先生在,定然能護住二郎。”
先生那邊:“還要仔細籌謀。”
姜三老爺:“主要是看二郎的心思。”
先生心說,你那是對我那大弟子心裏沒數呀。那是個随便被人拿捏的嗎,可如今确實不太好說。
畢竟李夫人懷了孩子,不論大弟子願不願意承認,那都是血緣關系上的兄弟。
若是李大人不等小郎君成年,有個好歹的,自家大弟子照看兄弟,自然就同這李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對于大弟子來說,進退之間都不好擺弄。
但願這位李老爺長命百歲吧。當然了李老爺如今這樣,對自家大弟子來說,依然是個難題。
自古派系之争,都過于慘烈,先生不想要自家大弟子沾身的。
所以他這些年隻折騰學問,入室弟子,更是隻有這麽倆半。就怕被卷進去。
至于說自家的師門,哈哈,你見先生除了吃吃喝喝,同誰交往過密過。正事從來不談。
一群落魄老學究,談得上什麽派系。
說到這些糟心的事情,姜三老爺:“吃飯都不香了。我這姑爺的劫都在血親身上了。”
先生失笑,擠兌姜三老爺:“你閨女懷着你姑爺的孩子呢,那也是血親。”
姜三老爺:“我家小外甥那可不是劫,那是破劫的,以後我姑爺定然是順遂平安。親緣有靠。”
跟着美滋滋的說道:“至少也要是我外孫,外孫女的靠山。”
先生撇撇嘴,這就是女弟子口中的雙标:“你倒是有自信。”
姜三老爺傲嬌了:“你我還護不住幾個孩子。”
跟着還是不太放心自家大姑爺的親緣緣分。:“我這姑爺的親緣呀,定然要改過來的,不能想,太糟心。”
跟着:“我讓那保定府的大和尚給我那姑爺瞧過,大和尚說了,我那姑爺成親就什麽都破了。”
先生心說,所以你讓大和尚忽悠的把閨女嫁了。
姜三老爺竟然如此質樸天真。
先生認爲,命運之說不可信,不如多教導大弟子一些,保命手段,多教導一些,能夠保全自己的法子。
所以學識上去了,那才是最根本的保障。
人家自然是不會同姜三老爺說這些的,怎麽教徒弟,先生不稀罕顯擺。
之所以開口詢問關于李府的事情,完全是因爲看到了姜三夫人對于李小娘子的态度,先生難免多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