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對于周瀾的學識如何,并不清楚,不過人家心性豁達:“孩子還年輕,考上固然是好,考不上也不要氣餒,若是心情調解的不好,就讓他舅舅帶着他到邊關去一段日子。什麽頹廢都沒了。”
姜三老爺哪舍得呀:“那孩子心态還成, 是個扛得住事的。主要是瞧着運氣還不錯。若是不看重名次,八成還是能在榜上的。”
嚯,齊老大人正眼看向姑爺:“你這抹黑挑姑爺,竟然還撞大運了,挑個好的。”
姜三老爺:“看您說的,小婿怎麽敢如此輕慢自家女娘,當初定親雖然倉促了些, 可那也是認真考量過的。”
齊老大人嗤笑:“那你就沒有考慮到,你這親家天不假年, 讓孫女婿小小年紀命運多舛。”
姜三老爺被問的一聲都不敢吭了。
齊老大人:“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然有你的考量,我當外祖父的不能多說什麽,可有一樣,咱們家女娘可不能跟着去颠沛流離,讓我說,當初你就該把孫女婿直接搶到你府上去,哪來的這麽多坎坷。”
姜三老爺抽抽嘴角,他倒是願意,人家周家能樂意嗎。再說了,他身後還有姜府呢,身不由己呀。
齊老大人瞧着姑爺那欲語還羞的德行:“讀書人,就是沒有個痛快勁兒。算了, 如今再說這些也無濟于事。”
叮囑自家姑爺:“以後自家人, 你自己護住了就好。别讓人欺負了去。考上多教教做人的道理, 年輕人别意氣用事, 強出頭。考不上多開導開導。咱們家不看重這個。”
姜三老爺:“嶽父大人說的是,小婿受教。”
齊老大人還是很高興的,自家人竟然也出來個讀書的,還能當官的:“你眼光還是不錯的。”
能被老丈人誇獎一句,姜三老爺險些笑出聲來,沉穩都飛了。
從齊府出來,姜三老爺回去同先生一起研究主考官,私下估摸着自家姑爺這次會試,會不會能夠占上一席之地。
先生歎口氣:“若是中間沒有耽誤學業,若是穩妥的來,我這弟子,絕不會是緊緊如此。”
姜三老爺心下何嘗不提姑爺可惜,奈何世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對于親人來說心疼他小小年紀一路走來不容易,可對于他自己來說,未嘗不是曆練。”
先生不得不說,确實如此,若沒有經曆過這些,大弟子未見的有如今這番心境,未見的能夠走的比如今更長遠。
說句俗的, 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說白了,吃的苦多了,以後做事自然多個心眼,這對于仕途也好,對于生活也好,那都是經驗。
兩位長輩在府上唏噓世事無常,總是那麽多的不得已。說的更多的還是周瀾的長進。出乎他們的預料。
同擔心他的師長相比,周瀾在貢院裏面,也有點回不過神來。
看着其中一份文章的題目發呆,不知道自己這運道算好,還是不好?
題目‘師也者,教之以事而谕諸德也。’簡單的說,作爲一個老師,要注重德才兼備,不僅要傳授學生謀事之才,還要教學生立世之德,德行肯定是最重要的。
要說關于教化,周瀾最近沒少研究,寫出來的佳作那也是好幾篇的,不過都被先生給批判的體無完膚。
周瀾啧啧兩聲,這時候若是還堅持自己的論調,估計殿試他算是沒有機會了。
想要自家兒子或者閨女,能夠得到比較寬松的教育,那他這個當爹的就得有足夠的地位,有足夠的話語權。
所以爲了閨女,爲了兒子,周瀾決定暫時違心的先按着先生理想的教化來過關。
周瀾深呼吸,對着自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的妥協是爲了走更遠的路。
意思就是知道,自己的教學理念,不被大多數人認可。
不過自己在這個問題上思考的絕對比别人深奧,誰讓自從媳婦懷上小娃娃,他就開始研究教育的問題了呢。
隻要肯妥協一些做文章,他的優勢還是有的。
林表兄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氣的閉眼睛揉額頭,這問題騷擾他多久了,沒想到沒躲開,竟然還要來。
早知道自己就應該好好的跟着表弟掰扯關于教化的問題,不知道表弟會不會找死,把他那套理論搬到會試中來?
想到這裏,林表兄不懷好意的笑了,這叫什麽,有人幫着他收拾表弟的狂放言語了。
隻希望表弟識趣一些,别在這時候腦子犯抽。
徐小郎君都要笑瘋了,這段時間天天的聽到先生同三姐夫辯論這個話題,那真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抓住哪個點,都能抒發一篇有内容,有深度的文章。
天大的幸運呀,竟然還能趕上這樣的好事,連破題都省了。
徐小郎君在想,這次必然要努力榜上有名的,不然以後定然不會再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人家徐小郎君還能分出來心思想,回去之後立刻同六娘成親,自從這門親事開始,他的運氣就好的不要不要的。
三個人,徐小郎君寫的眉開眼笑,周瀾寫的心糾結煩惱,滿腹惆怅,另一個林表兄寫的苦大仇深。
林表兄就恨自己,幹嘛嫉妒表弟爲了孩子折騰,不願意參與這個話題,不願意跟着瞎攙和,早知道就該多找些論點,同表弟好好的辯駁一番才對。
不過前幾日煩惱的那些玩意,也足夠他做出來一篇錦繡文章了。
還是那句話,就是擔心,表弟千萬别腦抽,千萬要考慮清楚,别把他那套氣的先生腦殼疼的文章拿這來。
三人,多出來那麽多的功夫做另外兩篇文章,自然是精雕細琢之作。
周瀾會試做文章的感覺要比鄉試輕松的多。果然經曆的多了,心态都穩了。
即便是李郎君都要感歎周瀾周賢弟的運氣,他内人也懷着孩子呢,他怎麽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教化這個問題。
是他的父愛不如周賢弟的偉大?還是他的見識太窄,爲何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周賢弟說出自家小郎君如何教養的時候,甚至延伸到教化問題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走腦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