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職工餐廳，小圓桌。
朱萍滿是驚訝的說着，“剛才那個金頭發的國外女孩是你的研究生？她長得可真精緻，多大年紀啊？”
“16歲。”
王浩補充了一句，“資料是這麽寫的。”
朱萍頓時驚訝的捂住了嘴，有些誇張道，“才16歲，上研究生？”
王浩幹脆做了個簡單介紹，“斯坦福大學畢業，數學和生物科學，雙學位。不過也正常，如果你知道，她全家都是教授，還有個拿到圖靈獎、擔任過谷歌副總裁的爺爺，就覺得沒什麽了不起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說出的内容，實在太過震撼了。
朱萍捂住嘴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跳轉的思維，忽然問道，“對了，她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懂。”
羅大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能看得出來，他還是輕呼了一口氣。
朱萍确實沒聽明白。
她隻是聽到了最前面說了一句‘you-like-her’，放在剛才路上的場景中，頓時就覺得有些怪異、有些尴尬。
後面的一句也沒有聽明白。
王浩倒是有些意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英文水平不差，一般都是能聽懂的；羅大勇稍微差一些，但英文音準也能聽懂。
朱萍……
考慮他沒有任何留學經曆，英語也隻是過六級、勉強寫論文的程度，口語聽不太懂也是很正常的。
這時候，羅大勇也開口點評了一句，“那個女孩兒……很有性格，但是她似乎不太會說話，情商有點問題，而且，她的判斷是錯的。”
朱萍滿是驚訝的看着羅大勇，不可思議道，“你竟然認爲别人不會說話？”
“……”
“什麽判斷？她說了什麽？”
“……”
王浩坐坐在小圓錐的側面，聽着兩個人的表情、對話，覺得自己坐在這裏似乎有些多餘。
他錯了。
他就錯在不應該和兩人一起來吃飯，應該找個借口趕緊走開才對。
所以他馬上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隻用了三分鍾時間就把食物填進了肚子。
喝口水，搞定、收工！
他馬上站了起來，走開兩步朝後面揮揮手，“伱們先吃，我還要忙，先走了，拜拜！”
……
新學期就要開始了。
海倫來了西海大學以後，還是主動聯系了王浩，甚至還去辦公室找了一趟王浩。
王浩對海倫還是非常重視的，海倫的情商看起來比較低，而且思維和正常人存在差異，但不得不說确實非常天才。
王浩出了一個試卷，讓海倫來答題，考察一下她的數學學習進度，然後就發現海倫的基礎很紮實。
好多科目的題目根本難不住。
但是，還是有一些科目的知識沒有涉及到，比如，《離散數學》涉及到有難度的内容，海倫就完全答不出來了。
《微分方程》内容上，也隻是了解個基礎，并沒有接觸過高深知識。
學科交叉的運算方面，比如，利用泛函分析方法來求解偏微分方程，她也同樣沒有接觸過。
當發現海倫有很多題目沒有做出來，王浩反倒是輕呼了一口氣。
這說明海倫屬于‘正常天才’範圍内，她隻是讀完了斯坦福大學的本科，而不是提前掌握了更有難度的數學知識。
“還好！”
“這就不會出現什麽都學不到的情況！”
如果很多知識提前就掌握了，研究生的科目對于她來說就失去了意義。
現在她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王浩也可以和帶其他學生一樣去指導她，而不用單獨抽出時間來指導。
當然，另一個事情更重要，“你一定要學好中文，不要求你像其他人一樣流利，但課程一定要能聽懂。”
“在大學裏，除了英文課，不會有其他老師用英文講課。”
海倫眨了下大眼睛，很認真的說道，“我正在學習。”
王浩盯着海倫的那張臉，發現朱萍的形容确實沒錯，确實是長得非常精緻。
再想想傑弗裏-欣頓的那張臉……
“我之前判斷的果然沒錯，海倫的樣貌是遺傳了她的奶***腦，似乎是欣頓家……”
“真是幸運啊，把好的基因都遺傳下來了！”
王浩對着鏡子照了照，用手理了下前面的頭發，仔細看了又看，“老王家的基因也不錯，也很帥，頭腦也很好，已經不需要再改善了……”
“主要是，想竊取我的基因？”
“想都别想！”
……
開學季。
學生們都返校回來準備新的學期，好多人都開始翻看課表，也關注王浩的課程，結果發現王浩脫離了本科級課程，開設的兩門主課都是研究生課。
《李群李代數》。
《現代偏微分方程》。
這兩門一看就是高難度的課程，根本不是本科生能接觸到的。
好在王浩還開設了一門選修課，名字叫做《理論物理基礎》，屬于一門數學物理課程，數學系和物理系優先選課。
好多學生都盯緊了這門課程。
丁志強對于研究課程完全沒有興趣，他整整一個夏天，都在看王浩給的兩門數學教材，把知識點全部都看了一遍，還對應做了課後習題。
一個夏天，兩本難度很高的數學專業科目……
丁志強感覺自己腦子全都被各種數學符号充斥，他最希望幹的就是輕松下來打兩盤遊戲，但打開手機一看，發現遊戲不知道什麽時候卸載了。
在準備下載的時候，他又忽然感覺很沒意思，發現自己的喜好似乎完全變了。
那種簡單的快樂，都已經離自己而去了？
丁志強爲這個發現感到很惶恐，就在這時外面傳了一個喊聲，“丁志強，王老師喊你去理學院教研室。”
“啊？哪個王老師？”
“王浩老師啊！”
丁志強打開手機才發現，王浩發來了個信息，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因爲他一直沒有回複，才找人過來喊一聲。
“我馬上去……”丁志強回應了一聲。
他一想就知道，王浩找自己究竟是要做什麽，肯定是考察暑假裏的學習進度。
在路上的時候，丁志強回憶着‘殘酷’的假期，越想就越是不甘心，他不想一直這樣下去，還希望能找到曾經的快樂。
他想了一個辦法，“現在好多人都對我期待很高，如果我的成績讓人失望……”
“等王浩老師考察的時候，我就故意做不對，這樣一來，他可能會失望？然後就放棄我了？”
丁志強仔細思考着，頓時眼前一亮。
教研室。
王浩和幾個老師一起等着。
他們剛參加完理學院開學的内部會議，會議内容是針對課程分配以及教學方面的事務。
等會議結束以後，王浩就想起了丁志強，決定等在教研室裏，對丁志強進行個小小的考察。
其他幾個人聽了也很感興趣，就幫着出了幾個對應内容的題目，還包括理學院的周清源、黃培等教授。
他們想看看王浩口中的‘優秀學生’是什麽樣子的。
丁志強來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看到這麽多人，其中還有好幾個教授，頓時感到非常的緊張。
“王老師……”丁志強喊了一聲。
王浩讓丁志強坐下來，拿出了剛才老師們出的題目，“你就把這幾個題做一下，看看能得多少分。”
丁志強早有心理準備，他拿起了筆做了起來。
王浩和其他老師自覺不打擾，就幹脆站到了門口說了起來，“我是上學期末，給了他兩本教材，一個是《泛函分析》，一個是《現代偏微分方程》。”
“《泛函分析》還好一些，理解上不是那麽難，《現代偏微分方程》，難度就比較高了，自學如果能考個一半分就可以了。”
這是王浩的判斷。
其他老師聽了也點點頭，像是《現代偏微分方程》這種課，有些題目繞一些，就連他們都覺得頭疼，靠自學能理解教材内容确實很厲害。
丁志強不知道外面老師們說的是什麽，在他的理解裏，數學題目是全做對才是優秀。
他埋頭苦讀了兩個月，大部分知識點都過了一遍，試卷上的題目都很眼熟，仔細想一下，好多題目都能解出來，估計能得個七十分以上。
但是，丁志強不想好好答題。
所以幾個有難度的題目都隻做了一點，後面故意沒有繼續答，前面有兩個題目則完全做出來了。
他估計了一下，放在考試裏肯定不及格。
然後他就交卷了。
“王老師，我做完了。”丁志強把試卷交給了王浩，低下頭擺出一副‘失落’的樣子。
王浩拿起試卷仔細看了一下，并在每個題目上打了分，算了一下加在一起總計51分。
“51分啊！”王浩是非常滿意的，因爲已經達到了預期。
其他老師聽了也覺得很不錯。
不過王浩當然不會這麽說，有時候，學生是需要鼓勵的，但有時候，也需要用否定來達到目的，從而讓學生能有更多的成長機會。
王浩看着丁志強，嚴肅說道，“51分，不及格啊！”
丁志強繼續低着頭，喃喃開口，“王老師，我盡力的，但是我感覺，自己不适合學數學，對我來說，數學實在太難了。”
“也對。”
丁志強聽了頓時一喜。
王浩道，“你隻是自學，能考一半分也很不容易了，這樣吧，這個學期，你就跟着上一下數學專業的《泛函分析》課，還有研究生的《現代偏微分方程》，那是我的課。”
他說完補充了一句，“我看了你們物理大四的課程表，不沖突。”
“……”
丁志強終于擡起了頭，他瞪大了眼看着王浩，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
什麽？
因爲答題成績不好，就要跟着上課？
旁邊有個年輕老師喊了一聲，“物理系的《泛函分析》就是我的課，王教授，放心吧，我會關照他的。”
“好，謝謝了。”
王浩聽聲音看了過去，感覺對方似乎有些眼熟，一時間又叫不出名字。
兩人商定。
丁志強完全沒有發言權，他目光呆滞地走出了教研室，仔細回想了一下，頓時重重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
“怎麽就沒有好好答題呢？要是能拿個七十分，就不用跟着上課了啊！”
他悔恨的直抓頭皮。
……
第二天早上，王浩去了綜合樓辦公室。
到樓道裏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要進去張志強。
張志強一把拉住了王浩，指着門口的位置說道，“來了個新人。據說是理學院的留校生，黃培教授帶的學生。”
王浩跟着看過去，發現正是昨天說教《泛函分析》的那個老師。
張志強抱怨道，“看着呆呆愣愣的，也不說話，來都來了，怎麽也該熱情一點兒吧？”
“他叫什麽？”王浩再次問了一句，思考着，“好像是姓孫……”
“你認識？孫健！”
“哦！”
張志強一說名字，王浩頓時想了起來。
他們一起進了門。
孫健正在整理辦公桌，擡頭看到王浩走進來，頓時打招呼說道，“王老師，您來了，以後我就和您一個辦公室了，請多指教啊。”
“歡迎！歡迎！”
王浩也招呼了兩句，随後看向張志強，眼神裏的意思是，‘這不是很熱情嗎？’
張志強咧了咧嘴。
孫健确實是很熱情，他收拾了辦公桌以後，走過來和王浩說了幾句，看到王浩桌上的咖啡杯是空的，立刻到自己的包裏找出一袋速溶咖啡。
他幫着王浩沖咖啡，端過來的時候，還一邊說着，“王教授，我這個咖啡是同學給代購的，南美的，一小包二十多，國内買不到，您嘗嘗。”
王浩感覺稍稍已經不适應，但還是放在嘴邊嘗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味道很濃郁。”
“您喜歡就好！”
孫健也接着機會說了起來，“我是這個學期剛留校，有什麽問題還是請您多多指教啊。”
“我最近研究了您的蒙日安培方程研究，其中的解析方法真是精湛，看完以後，我感覺有很多能去理解的東西……”
孫健帶着崇拜的口氣不斷說了起來。
旁邊。
張志強看着王浩桌上的咖啡，想着‘二十多塊、國内買不到’等詞彙，再看到熱情的孫健，對比剛才對自己的态度，帶着郁悶的嘟囔一句，“我也是教授……我的咖啡杯也是空的，我也想不沖咖啡就有的喝……”
羅大勇把頭扭過來，在手機上操作一番，随後把屏幕遞給了張志強。
張志強頓時有些驚訝，“你找到了？那是什麽咖啡？”
羅大勇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想不沖咖啡就直接能喝嗎？看，整箱的咖啡，一箱二十四瓶，一百二，平均五塊錢一瓶，也不貴，快遞員還能給送到樓上。”
他說完補充一句，“等你買了以後放在我這邊就可以了，我們一起喝。”
張志強的表情定在臉上，他再次體會到了朱萍的感覺。
這家夥，好欠揍啊！
……
辦公室的生活并沒有因爲來了新人而改變，每個人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習和研究。
王浩也是一樣。
他正式投入到了NS方程的研究中，并不是要直接解決NS方程的難題，而是朝着這個方向去研究。
NS方程是一個大方向，和流體力學直接相關。
流體力學，可以簡單理解爲以牛頓力學爲基礎的流體研究，而NS方程就是牛頓第二定律針對流體的列式。
流體力學的應用可以說是方方面面的，包括機械、土木、化學和生物醫學工程、地球物理學、海洋學、氣象學、天體物理學……等等，很多學科都會用到流體力學，其中非常重要的NS方程也是應用廣泛。
王浩還沒有找到第一個研究的方向。
他當然希望直接解決最大的問題，但實際上來說，不做好基礎，想要直接解決最大的問題是不可能的。
王浩選擇的研究方法，就是看一些流體力學相關的數學内容，也會看一些NS方程方向的論文。
其中還有幾篇‘證明NS方程正則性’的論文。
那些當然是不被認可的，有些發表在了國外雜志上，也都是一些數學小雜志，甚至可以說是給錢就能發表。
SCI中也能檢索到一些論文。
王浩仔細看了看，隻能說想法很有參考意義，證明上并不完善。
其中最有意義的一篇論文，是有關ns方程求解近似解的内容。
這篇論文的影響力很大，因爲應用非常廣泛。
ns方程以數值法求近似解，是一個很重要的研究方向，因爲很具有實用性，有很多方面都會用的。
很簡單去理解，當一個非常重要的方程不能求出精确解的時候，能夠求出近似解，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計算潛艇在水中的力學問題，以此參考設計潛艇的外形。
如果無法做到得出最精确、最小受力的情況，求出近似情況也會很有價值。
王浩大緻浏覽了下内容，看了一眼論文作者--蘇東大學，傅春傑。
他認真看了起來。
……
蘇東大學數學中心。
傅春傑是數學中心的主任，他已經有五十二歲了，勉強夠上‘老教授’的邊，但他還是認爲自己屬于中青年群體。
因爲他想獲獎，‘陳省身數學獎’。
‘陳省身數學獎’是非常受關注的，國内數學界公認這個獎項就是‘院士後備’。
隻要能評上陳省身數學獎，下一年就能夠進入院士增選名單。
否則沒有拿到國際數學獎項，也沒有國内的重量級獎項，想獲得院士提名，都沒有幾個數學院士願意推薦。
此時，傅春傑正和一個老院士抱怨着，“劉院士，您說說，今年，本來我是穩穩能拿獎的，結果出來一個王浩，他才多大呀？”
“二十多歲，什麽時候拿獎不行？非要今年嗎？”
“數學會那群人，真不知道在想什麽。”
劉裕群搖頭道，“不是還沒确定嗎？我也不知道具體是誰，但也有可能是你。”
“而且，王浩的成果高啊，一個角谷猜想證明放出來，怎麽比？”
傅春傑當然知道自己在大成果上比不了，但他研究數學幾十年，發表論文上百篇，也是有一些頂尖成果的。
比如，對NS方程近似解的研究。
這個研究出來以後，他都被邀請到國際數學家大會做過報告。
傅春傑還是不滿道，“角谷猜想确實有名氣，但是不實用。”
劉裕群道，“就算不談角谷猜想，人家還有梅森素數以及阿廷猜想的研究。前一段時間，他的數學分析還登上了《自然》雜志，在大成果上，你肯定是比不了的。”
“當然了，我們肯定主推你，但要是真的拿不到獎，也沒辦法。”
“你現在的優勢一個是資曆高，另外就是在ns方程上的研究應用性比較強。”
“現在，資曆，說白了就沒有什麽用，這個東西拿出去都不敢說。”
劉裕群的年紀大了，但還是了解當前形勢的。
如果放在幾十年前，資曆還是非常有用的，說從事數學研究幾十年，肯定不是一個小年輕能比的。
現在不是拼資曆的時代，說一個人獲獎是因爲資曆高，估計就會被罵‘沒天賦’、‘蠢材’，而且說的還非常有道理，“你這麽高的資曆，爲什麽成果還不如人？”
到時候，說的人名聲都會臭大街。
所以，最少明面上來說，評獎還是要看個人成果，傅春傑唯一的優勢就是成果的應用價值比較高。
現在好多的流體力學的研究，都會用到他研究出的近似求解方法。
但是，從數學發展以及貢獻上去考慮，應用價值反倒是拉分項。
按照那些頂級數學家們的想法，應用價值？
應用，不是做工程嗎？
數學理論研究才是最重要的，應用根本就‘工程人才’的領域，和數學研究完全不相幹。
所以，傅春傑要評上獎很難。
陳省身數學獎，兩年評選一次，一次評選兩人。
現在有三個人最有機會獲獎，一個就是王浩，一個就是傅春傑，另一個則是東港大學數學系主任鍾明初。
傅春傑能和‘突然出現’的王浩拼一拼，但面對鍾明初，則真是全方位被碾壓。
成果、貢獻、名氣、地位、資曆，甚至是人脈、後台……他唯一有優勢的是年紀，比鍾明初大了四歲，但年齡顯然隻能是拉分項。
甚至說，連鍾明初都不希望傅春傑能評上獎。
人心，是很複雜的。
如果傅春傑評上了獎，外面傳出王浩沒獲獎，那麽鍾明初就會和傅春傑一樣，可能成爲輿論攻擊對象。
王浩沒評上？
解決角谷猜想，馬上能獲得國際數學獎項的人都沒評上國内的數學獎？
那麽兩個獲獎人是什麽水平？
有什麽成果？
到時候，鍾明初和傅春傑肯定一起被質疑，即便有一些不錯的成果，也會被拿來和王浩的成果做對比。
自然，差距很明顯。
這種形勢下，鍾明初可能會希望傅春傑能評上獎嗎？
所以，傅春傑評獎的希望很渺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