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反應極快,立刻問道:“是不是元瀚和你說什麽了?”
馮少君輕聲道:“表哥什麽也沒說。”
“外祖母疼我,我心裏都明白。爲了我,外祖母奔波來京城,在京城一住就是幾個月。眼下表嫂将要臨盆,表哥心裏惦記牽挂,得快些趕回去。”
“外祖母若是留下, 就會錯過曾孫或曾孫女的洗三和滿月。”
“這事一傳開,大家會怎麽想?”
許氏啞然無語。
崔家一躍做了皇商,明裏暗裏眼熱的人着實不少,背地裏少不了嚼舌之人。
崔元瀚隻身回平江府,她這個做祖母的卻留在京城,衆人定會說,過繼的兒孫, 到底不及嫡親的外孫女要緊。
馮少君人在京城, 聽不到這些閑言碎語,也不在意。承受這些的,是舅舅舅母表哥表嫂。
正因不是親生的,更要顧慮。
“外祖母,你回去吧!”馮少君凝望着許氏,輕聲道:“我已經長大成人,也成親嫁了人。我能照顧好自己。”
許氏眼眶有些濕潤,伸手将馮少君摟進懷中。
馮少君依偎過去。
半晌,許氏才哽咽道:“好,外祖母聽你的,和元瀚一同回平江府。”
馮少君心裏也有些酸澀,摟着外祖母的胳膊:“以後,我一定時常給外祖母寫信。”
……
兩日後, 許氏和崔元瀚啓程離京。
臨行前,許氏緊緊攥住馮少君的手,絮絮叨叨地反複囑咐:“少君,今後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四郎去打仗, 你要代四郎盡孝,隔幾日就回一次沈府。”
“等四郎回來了, 你早點懷上身孕,生個孩子。”
女子有了孩子,就有了牽挂。等馮少君有了自己的骨肉,想來也不會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了吧!
許氏的殷殷期盼,畢露無疑。
分别之際,馮少君不忍心讓外祖母失望,一一點頭應下了。
許氏又低聲道:“你孤身在京城,沒個幫手不行。我将胡娘子留下給你。”
馮少君目中閃過喜悅:“多謝外祖母。”
有胡娘子在,就是她不在崔宅,也足以應付了。
崔元瀚在一旁插不上話,等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湊上前:“少君表妹,你多珍重。”
馮少君點點頭,輕聲道:“表哥,你也多保重。”
此次一别,不知何時再相聚重逢。
崔元瀚眼眶微紅,沖馮少君揮手告别。
馮少君站在遠處, 目送着外祖母和表哥坐着馬車遠去,心裏一陣陣酸澀。這一回, 是真正的離别。
表哥已經成家,即将有子嗣,以後要以妻兒爲重。
外祖母的年歲漸增,不宜長途奔波。
此次回平江府,沒有大事,他們不會再來京城了。
鄭媽媽拿出帕子,輕輕爲主子擦拭眼角的淚痕:“小姐已經在門口站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馮少君低低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馬車離去的方向,終于轉身回了崔宅。
諾大的崔宅,一下子少了很多人,顯得空蕩蕩的。
馮少君坐在内堂裏,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閨房,胡亂吃了幾口午飯,上了床榻,很快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
吉祥笑着來禀報:“小姐,紅妝閣送了這個月新出的胭脂……”
話未說完,馮少君的眼亮了起來,語氣裏透着少見的急切:“快拿過來。”
是嶄新的胭脂盒。
裏面确實放了幾盒子胭脂。不過,這盒子有夾層,以特制的手法打開,另有乾坤。馮少君打開夾層,拿出裏面的紙條,看了一眼,嘴角揚了起來。
馮少君點了火折子,将紙條燒成灰燼。然後叫了吉祥過來,低聲囑咐幾句。吉祥點點頭。
……
一個時辰後。
“吉祥”從後門出了内宅,走了一段路,賃了一輛馬車,去了楊公公的私宅。
這個“吉祥”,正是馮少君。
真正的吉祥,裝扮成馮少君的模樣,待在崔宅裏。
吉祥和鄭媽媽都知道馮少君的秘密,卻不清楚主子到底去了哪裏,扮成了什麽模樣。
這也是馮少君在保護身邊人。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進了楊公公的私宅,馮少君迅速洗淨妝容,重新換了衣服換了臉。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楊公公便來了。
“三兒見過義父。”清秀狡黠的馮公公重出江湖。
楊公公看着久違的熟悉臉孔,忍不住笑着歎了口氣:“小半年沒見這張臉,咱家心裏還真惦記的很。”
馮少君打蛇随棍上:“三兒也很惦記義父。從今日起,三兒就随在義父左右,一敬孝心。”
楊公公失笑,瞥了孝順的義子一眼:“你想清楚了?還想過那等見不得光不時變幻身份的生活嗎?”
馮少君從容應道:“早就想清楚了。”
楊公公也拿她沒法子:“咱家在殿下面前一直爲你說情,殿下一開始沒點頭,直至今日才松了口。”
“你回來當差可以,不過,隻能辦些短期的差事。十天半月之内的無妨,那等耗時太長的,你就别想了。”
“你到底嫁了人,以後總得懷孕生子。”
楊公公有意無意地看了馮少君平坦的小腹一眼。
馮少君立刻道:“成親那幾日,我私下喝了避子湯。絕無可能有孕。成親之前,我就和沈祐說好了。幾年之内不要懷孕生孩子。”
楊公公:“……”
楊公公微微抽了抽嘴角,嗓子眼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一般,半晌才擠出幾句:“沈侍衛也不算小了。這個年紀做爹的,比比皆是。”
“你不肯生孩子,不會覺得對不住沈侍衛,對不住沈家嗎?”
馮少君明亮的目光落在楊公公的臉上:“不會啊!生不生孩子,是我們夫妻兩個的事。我和他意見一緻,都覺得過幾年再有孕正合适。”
“至于沈家那邊,大嫂生了一兒一女,二嫂生了兒子,三嫂或許很快就有身孕。沈家子嗣興旺,嬸娘也不會催促我。”
楊公公略一皺眉:“這些都是沈家二房的血脈。沈祐是沈榮的獨子,理當早日開枝散葉,爲沈家長房傳承香火。”
馮少君深深看楊公公一眼:“這是沈家的事。義父爲何這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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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