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是郡王妃的人,是康郡王世子的心腹親衛。
田莊裏的人不認識他們。邢管事在郡王府裏當差十幾年,一見之下就認了出來。
他們到田莊來做什麽?
邢管事頭腦轟地一聲,下意識地轉身就要跑。還沒跑出兩步,就被飛奔過來的親衛獰笑着擰住了胳膊。
“邢管事,郡王妃娘娘請你回府,這麽一樁好事,你跑什麽?”
邢管事額上冷汗如注,雙腿發軟,勉強擠出笑容:“我有些東西要收拾,請幾位稍等一等。”
一個親衛斜睨一眼,冷笑道:“什麽都不用收拾了,現在就走。”
“天都黑了,趕路多有不便,不如在莊子裏歇一晚,明天再……”
話沒說完,一聲悶哼,眼睛一翻,便昏厥了過去。
幾個高大的親衛如虎狼一般,捆綁住邢管事的手腳,将他扔在馬背上。
一路疾馳,天亮之時,趕回了康郡王府。
今日是孩子的洗三禮,一大早,康郡王府就開了正門。
親衛們從後門進了府。
一路颠簸,邢管事早就被颠醒了。他口中被塞了臭烘烘的棉布,發不出聲音。頭臉處被黑布蒙着。
邢管事被拎着扔到了地上。後背重重砸到地闆上,疼得鑽心。
不過,邢管事已經顧不上這點疼痛了。
巨大的驚恐在胸膛湧動。
他做過什麽,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小馮氏沒殺他滅口,已是萬幸。斷然不會在此時讓他回府。抓他回府的是康郡王世子的人,這背後意味着什麽,稍微一想,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頭上的黑布被粗魯地扯開,口中塞着的棉布也被扯出來。
邢管事呼吸粗重,滿心驚懼地擡頭。
映入眼簾的,是康郡王世子的臉。
“你就是邢振?”康郡王世子冷冷問了一句。
邢管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康郡王世子淡淡道:“你的主子郡王妃生了一個兒子,今天是洗三禮。本世子請你來,讓你這個親爹見一見自己的嫡親骨肉。”
晴天霹靂!
邢管事全身簌簌發抖,面色慘白如紙,癱軟在地上。
那封信上寫的竟然都是真的。
小馮氏生的孽種,根本不是康郡王的。
康郡王世子也全身顫抖起來,那是因狂喜而起的戰栗。
他令人看緊了邢管事,然後快速去康郡王書房。康郡王滿面紅光,正打算出門,見長子來了,欣然笑道:“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和你說。”
康郡王世子面色難看,什麽也沒說,忽地跪了下來。
康郡王一驚:“你這是做什麽?”
康郡王世子重重磕了三個頭,紅着眼睛哽咽:“父王,兒子不孝,今天有一樁驚天的醜事,不能不說。父王一定要撐住。”
康郡王太陽穴重重跳了幾下,心裏忽地湧起無邊的陰雲:“到底什麽事!”
……
“郡王妃真是好福氣,一舉得子。”
“瞧瞧哥兒,高鼻子大眼睛,以後定然是個美少年。”
小馮氏躺在床榻上,不錯眼地盯着襁褓中的兒子,聽着身邊奶娘和宮人們的奉承,嘴角高高揚起。
一個内侍笑着進來,行了一禮:“郡王吩咐奴婢伺候,将哥兒抱過去,給貴客瞧一瞧。”
這是康郡王的貼身内侍。
小馮氏不疑有他,笑着應道:“小心些,千萬别吹了風。”
内侍恭聲應了。奶娘抱着孩子,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這一走,許久不見回轉。
小馮氏心裏莫名有些慌亂,吩咐身邊宮人:“去外院看看,讓奶娘抱着孩子回來。”
宮人應聲退下。
奇怪的是,宮人也沒回來。
别說小馮氏,伺候的宮人也覺得不對勁了。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
就在此時,馮夫人領着周氏姚氏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大馮氏婆媳幾個,另有出嫁的馮少梅馮少蘭。
這些都是小馮氏的娘家人。浩浩蕩蕩一群人,來的最早,顯然是給小馮氏撐腰來了。
馮少君也在其中。
今日一早,馮少君先回沈府,然後随大馮氏去馮府,衆人一起來康郡王府。
馮少君笑着瞄了小馮氏一眼。
小馮氏收拾心情,沖馮夫人笑道:“母親今日來的倒是早。”
馮夫人笑着說道:“昨日接了喜信,我高興的一夜都沒睡。”
“你熬了這麽些年,總算苦盡甘來了。”
“孩子呢!快些抱過來,讓我這個外祖母瞧瞧。”
小馮氏無奈笑道:“不知府中來了什麽貴客。一大早,郡王便讓人将孩子抱走了,到現在也沒送回來呢!母親且耐着性子等一等。”
大馮氏愛憐地看着小馮氏:“不急不急!今兒個總能見到。你好生躺着歇着。”
說話間,又有女眷前來。
這麽巧,來的是慧甯郡主婆媳兩個。
慧甯郡主皮笑肉不笑地瞥一眼馮家女眷,一副不屑一顧的嘴臉。馮夫人不得不主動寒暄,用熱臉去貼慧甯郡主的冷臀部。
慧甯郡主不冷不熱地應了幾句。
慧甯郡主身後的朱晴,身形比去年又瘦了一些。秀麗的眉眼間隐約流露出幾分郁色。
夫婿貪歡好色,婆婆刻薄難纏。她一直沒有身孕,更成了婆婆指責的理由。
就在此刻,康郡王忽地進來了。
康郡王面色鐵青,眼裏閃着憤怒的火苗,狠厲地掃了一眼。
衆女眷都被吓了一跳。
馮夫人清了清嗓子:“郡王……”
康郡王面無表情,聲音冷硬:“我有些家事要處理。諸位先回去吧!”
竟然張口攆客。
馮夫人眉頭重重一跳,心跳飛速加快,下意識地看了小馮氏一眼。小馮氏面色微微泛白。
馮少君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觀。
送到康郡王世子手中的信,正是出自她之手。這康郡王府裏,最樂見小馮氏倒黴遭殃的就是康郡王世子。
要借刀殺人,選這把刀正合适。
看康郡王這副來勢洶洶的架勢,康郡王世子的動作還挺快。今天就會有一場喧鬧的好戲可看了。
小馮氏表情僵硬,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郡王這是怎麽了?大喜的日子,怎麽沉着臉?莫非是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