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激動之下,竟将沈祐抱得離了地。
沈祐哭笑不得,略一用力,站到了地上:“三哥,你的傷勢才好沒多久,别太過激動用力,傷口迸開就糟了。”
“我心裏高興,有的是力氣。”沈嘉咧嘴,露出兩排白牙,笑的别提有多歡快了:“以後你就是錦衣衛指揮使了!哇!我四弟太牛了!以後我背靠大樹好乘涼,到哪兒都橫着走!”
沈嘉嘎嘎笑個不停。
沈祐想瞪他一眼,奈何心裏實在高興,怎麽也繃不住臉,不由得一同笑了起來:“你不是也升了一級嗎?”
沈嘉一同去邊關,守城時奮勇殺敵,功勞簿上多了一筆,現在是從五品。
天子親衛裏千戶百戶比比皆是,都是虛銜,當的差事其實和平時一般無二。
沈嘉笑道:“說的也是,我好賴也升了一級。等伱擺酒席的時候,順便把我也帶上,就當我們兄弟兩個一起慶賀了。”
沈祐笑着嗯了一聲。
說笑間,雷小雪帶着一雙兒女匆匆過來了。昱哥兒還小,不會走路,被娘親抱着。妙姐兒走過來,拉起旭哥兒的小手,脆生生地喊弟弟。
旭哥兒很喜歡漂亮可愛的堂姐,奶聲奶氣地喊姐姐。
雷小雪心情同樣歡喜。親爹平級調動,執掌神機營,護衛京城。這也是極爲要緊的差事。留出的空缺也沒便宜了外人,是自家四弟頂上了,可謂皆大歡喜。
到了傍晚,沈茂回了府。
“二叔!”沈祐迎上前。
沈茂上下打量侄兒,伸手重重拍了沈祐的肩膀一下,然後咧嘴而笑:“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們沈家列祖列宗,都得以你爲傲。”
“走,我帶你去你爹靈位前上一柱香,磕三個頭。将這樁好消息告訴你爹。”
沈祐點點頭,随着沈茂去了後院祠堂裏。
這間祠堂裏,陳列着沈家祖宗排位。沈榮的排位在最前面一排。沈祐自記事起,每年的年節都要來磕頭燒香。
沈祐是遺腹子,從未見過親爹什麽模樣,其實也沒多少感情。恭敬地上一柱香,磕了三個頭。
倒是沈茂,對着兄長的排位激動落淚:“大哥,你在天之靈睜眼瞧瞧四郎,四郎争氣的很,上戰場又立了大功,現在做了錦衣衛指揮使。我們沈家光耀門楣,都是四郎的功勞。”
“大哥,我總算對得住你了……”
說着,竟紅了眼,聲音哽咽。
他和沈榮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父親死的早,年長幾歲的沈榮,在他心裏就像半個父親。沈榮教他習武,早早爲他操辦親事娶大馮氏過門。沈榮自己一心當差,耽擱了終身大事,直到二十幾歲才娶了江氏。
沈榮成親後的日子過得并不愉快。江氏打從心底瞧不上武夫,對沈榮不冷不熱。有了身孕之後,對沈榮更是冷淡。
沈榮心裏苦悶,卻又難以出口。有一次兄弟兩個坐在一起喝酒,沈榮忽然對他說:“二弟,你娶了個好媳婦。你們夫妻兩個一條心,以後好好過日子。”
他看着兄長落寞的臉孔,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江氏是生得極美,又是燕王妃義妹,嫁到沈家自覺委屈了。可他的兄長,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身手骁勇,有一份好前程,從不去什麽煙花柳巷。這麽好的夫婿,江氏還有什麽不滿?爲什麽對兄長這般冷淡?
再後來,沈榮爲救燕王而死。江氏早産生了沈祐,在守夫孝的時候就勾~搭上了邱明城,迫不及待地抛下兒子改嫁去了邱家。
他心中氣郁難平,對江氏十分憎惡,對可憐的侄兒加倍疼愛。自小到大,沈嘉有的,沈祐一樣不少。兄弟兩個惹禍,他舍不得揍沈祐,雙倍地揍沈嘉。
蒼天有眼,沈祐不負他厚望,年紀輕輕就做了錦衣衛指揮使。積壓了二十餘年的憤怒不平,也在此刻煙消雲散。
“二叔,”沈祐低聲道:“我以後一定好好當差做事,不會堕了沈家門楣。”
沈茂用袖子重重抹了一把眼睛:“好,二叔信你。”
頓了頓又笑道:“沈家是世襲的錦衣衛,官做的最大的就是你爹。你比你爹還要強得多。青出于藍勝于藍,四郎,二叔以你爲傲。”
語氣裏滿是欣慰。
沈祐心頭一熱:“這都是二叔教導有方。”
沈茂哈哈一笑:“你就别往二叔臉上貼金了。你三哥被我從小揍到大,也沒見有大出息。”
這話說的,站在祠堂外的沈嘉忍不住了:“爹,你想誇四弟就誇,别順便帶上我行不行。”
沈祐揚起嘴角,目中盛滿笑意。
……
兩日後,沈府大擺宴席慶賀。
這一回,登門送禮道賀的實在太多了。京城裏的錦衣衛門戶都來了人。還有不少武将登門道喜。
原本準備的十幾席根本不夠。不得不臨時去酒樓定酒席送來,虧得沈府裏地方大,不然,隻怕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邱明城派人送了厚禮,人卻沒來。江氏也不見蹤影。
沈祐正是風光得意之際,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給沈祐添堵,壓根沒人提起江氏這個人。
倒是王慶邱柔夫妻兩個,不請自來,攜厚禮登門。
來都來了,大喜的日子,總不能将人攆出去。
沈祐神色淡淡,馮少君微笑相迎。
王慶十分有眼色,大庭廣衆之下,并未厚顔攀親,恭敬地抱拳,喊了一聲沈指揮使。
邱柔半垂着頭,斂衽行禮:“今日沈指揮使大喜,我們夫妻兩個特來恭賀。希望沈指揮使别嫌棄我們來得冒昧。”
這才成親半年多,就轉了性子,可見都是王慶的“功勞”。
馮少君眸光微閃,含笑應道:“你們能來,我們高興得很。”然後安排管事媽媽,領着邱柔去花廳裏。
至于王慶,也沒硬往沈祐身邊湊,寒暄幾句,就識趣地和其他人說話。
衆人口中不提,心裏都清楚邱柔和沈祐的關系。王慶也算沈祐的妹夫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沖着沈祐,衆人對王慶也得客氣些。
王慶的來意也就達到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疏遠這麽多年,又鬧騰過那麽多不愉快的事,想一下子親近起來,絕無可能。就這樣有分寸地走動一二,已經很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