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瀚在内務府當差,消息也算靈通。不過,宮裏的動靜,還是沈祐馮少君最清楚。
沈祐沉聲道:“邊關戰事不順,也怪不得邊軍。”
然後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訴崔元瀚。
崔元瀚義憤填膺,眼裏直往外蹿火星:“做出這等禽獸行徑,簡直是一幫畜生。有本事明刀明槍地來戰,裹挾老弱婦孺,算什麽能耐。”
馮少君目中閃過涼意,淡淡道:“這辦法卑劣無恥,卻十分奏效。邊軍連連失利,而且士氣低沉。再這樣下去,離全面潰敗也不遠了。”
崔元瀚倒抽一口涼氣:“有這麽嚴重嗎?”
沈祐無聲歎氣:“必須要盡快扭轉戰局。不然,對邊軍大爲不利。”
“或許,這就是敵軍設下的陷井,以逸待勞,等着邊軍出城送上門。”馮少君低聲接了話茬。
這也沒辦法。明知是坑,也得往裏跳。
三人對坐着,沉默許久。
崔元瀚心事重重地離去。
馮少君和沈祐心情也有些沉重。沈祐低聲問馮少君:“你對這場戰事記得多少?”
馮少君有些無奈地低語:“原本是兩年以後的事,不知爲何提前了。而且,鞑靼柔然結盟,也和前世截然不同。”
她的重生,如蝴蝶煽動翅膀,身邊人的命運都在悄然轉變。
從她和沈祐成親的那一刻起,就已完全脫離了前世軌道。這一場邊關大戰,到底結果如何,無人知曉。
馮少君心情有些沉重,沈祐上前,舒展手臂摟住她:“皇上雄才大略,是一代明君。太子殿下親自去邊軍督戰,鼓舞士氣。最終的勝利,必将屬于大齊。”
隻不知,這一場大戰要死多少人。
馮少君靠在沈祐的胸膛,無聲歎息。
……
邊關戰事,牽動着所有人的心。衆人既盼着邊軍有戰報來,又憂心是戰敗不利的消息。
不管衆人心情如何,邊軍不斷有戰報送來。
鞑靼柔然再次攻城,此次驅趕的不是老弱婦孺,而是百姓中身材高大的男子。邊軍将士憤怒之下,分外勇猛,半日間擊退攻城的騎兵。何将軍親自率兵攻出城門,殺敵數百,大大鼓舞振奮了士氣。
接二連三的戰事失利,終于打了一回漂亮的勝仗。文武百官們精神爲之一振,人人高興。
慶安帝也舒展眉頭,下聖旨褒獎何将軍,并派欽差去邊軍傳旨。
宮中沉悶的氣氛,也稍稍緩和。
袁皇後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對袁敏說道:“不必太憂心。何将軍骁勇善戰,機智多謀。有他在,邊軍很快就能打大勝仗,将那些鞑子都趕回關外去。”
袁敏抿唇一笑:“母後說的是。”
袁敏近來清減了不少。白日操勞宮務教養兒女,忙忙碌碌無暇多想。到了晚上,夜半三更,寂寂無聲之際,就會惦記遠在邊關的丈夫。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每到白天,她又得精神奕奕地出現在人前。如此度日,不瘦才怪了。
袁皇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時不時地總要開解兒媳幾句。奈何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憂心兒子幾句:“昀兒在邊軍裏,不知道習不習慣。邊關可比京城冷多了,時常刮風,也沒什麽好吃的。不知道他瘦了沒有。”
袁敏笑着安撫袁皇後:“殿下寫信回來,說在邊關住的是将軍府,府裏的廚子從京城帶去的,廚藝好的很。吃喝沒什麽不适應。”
袁皇後歎口氣:“他這是報喜不報憂。不想讓我們跟着操心。寫給我的信,那叫一個花團錦簇。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享福去了。真是,一個個都以爲我是瓷捏的不成。”
袁敏輕笑連連。
如果說世間哪個女子最好運,非眼前的袁皇後莫屬。
慶安帝對袁皇後不必說,朱昀這個兒子對娘親也是體貼有加。她這個兒媳進門後,撐起了内務瑣事。有什麽煩心瑣事,衆人會很有默契地隐瞞下來,不讓袁皇後操心。
總之,袁皇後生平最大的煩惱,就是兒子離京遠行了。
婆媳兩個說着閑話,話題很快轉到孩子身上。
“棟哥兒還小,又讀書又習武,會不會太辛苦了?”袁皇後最疼長孫,每次總要絮叨幾句。
袁敏輕聲道:“棟哥兒是東宮嫡長孫,人人都看着他。他總得比别的孩童更努力些。”
慶安帝打算早早冊立太孫,此事袁敏早已知曉。喜悅慶幸之餘,心裏的壓力也更重,對棟哥兒的要求頗爲嚴格。
所謂欲戴王冠,先受其重。
袁皇後也知道這個道理,就是心疼棟哥兒,總要嘀咕幾句。
棠姐兒也一并開蒙讀書。衆人對郡主的期待就低多了。棠姐兒每天高高興興地讀書,學一學琴棋書畫。
至于梁哥兒,剛會走路,說話還不利索哪!
袁皇後随口提了一句:“有一段日子沒見榕姐兒了。”
袁敏早已不再介懷,聽到榕姐兒的名字,依舊神色從容:“兒媳這就讓人去傳信,讓蔓良娣将榕姐兒帶來。”
過了片刻,幾個宮人和奶娘抱着榕姐兒來了,蔓兒卻沒露面。宮人恭聲道:“啓禀皇後娘娘太子妃娘娘,良娣這幾日身子不适,怕過了病氣給主子,就沒來。奴婢代良娣告罪。”
蔓兒幾乎從不出寝宮,每日安分地帶着榕姐兒。這般謹小慎微的女子,很難讓人厭惡。
袁皇後略一點頭,将榕姐兒抱了過來。榕姐兒也快一歲了,生的白白嫩嫩,眉眼十分秀氣。
……
邊關告捷後,傳來的便是好消息了。
大勝也好,小捷也罷,戰局在明顯的好轉。戶部上下忙着籌措錢糧,都覺得腳底生風渾身都是幹勁。
就在衆人皆以爲戰局順遂的時候,忽然傳來驚天噩耗。
何将軍領一萬精兵夜襲敵軍糧草營,燒了大半糧草,也中了敵軍埋伏。一萬士兵死傷大半,剩下的三千士兵全部被俘虜。
何将軍不願爲俘虜,血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