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君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
邱明城倒是頭腦清醒行事果斷,這麽快就給邱柔定了親事。也免得江氏再興風作浪。
擺在馮少君面前的紙條上,記錄了王家的基本情形。馮少君細細看了一遍,也得在心中贊一聲,邱明城的眼光着實不錯。
王家門第是低了些,可低嫁的好處也是實打實的。邱柔既不美又不聰慧,低嫁到王家,靠着娘家也能過好日子。而且,邱柔的未婚夫婿,生得高大俊朗,有八品官職在身,足以配得上邱柔了。
門被輕輕推開。
馮少君一擡頭,見了熟悉的俊臉,心情愉悅,目如秋水:“你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沈祐揚着嘴角,眉眼柔和:“一換班就回來了。”目光一掠:“你在看什麽?”
馮少君挑眉笑道:“邱明城爲邱柔定了親事。”
說着,将手中的紙條給了沈祐。
沈祐接了紙條,看了一遍,略一點頭:“這門親事倒是不錯。”
“虧得邱老夫人和邱明城眼明心亮,行事端正。”馮少君低聲笑道:“不然,你我兩人可少不得麻煩。”
以江氏的性情脾氣,少不得興風作妖。馮少君是不懼江氏,卻也不樂意和江氏多打交道。至于沈祐,就更被動了。江氏有千般不是,也是沈祐親娘。沈祐可以疏遠淡漠,卻不宜和江氏當衆有沖突。
現在這樣就很好。邱柔有了歸宿,江氏在内宅“養病”,不能在人前露面。他們夫妻兩個,樂得省了一樁麻煩。
沈祐嗯了一聲:“邱柔出嫁的時候,添妝添得豐厚些。”
馮少君笑着點了點頭,便将此事抛到了一旁,說起了迫在眉睫的正事:“旭哥兒已經五個月,我的一年長假也結束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進宮,先去見義父。”
沈祐目中閃過笑意,低聲道:“好。”
沈祐沒有問馮少君去當差會不會想旭哥兒之類。不用問,肯定會惦記孩子。好在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以後每隔十日,她也能回府一晚,陪一陪孩子。
夫妻兩個閑話片刻,便抱了孩子過來。
五個月的旭哥兒,皮膚白嫩,唇紅齒白,生得十分俊俏。眉眼既像沈祐,又像馮少君。被扶着坐在床榻上,咿咿呀呀,咧着小嘴沖爹娘笑個不停。
沈祐蹲在床榻邊,伸出手指撥弄,旭哥兒順勢倒在軟綿綿的被褥上,咯咯笑個不停。
沈祐也跟着笑了起來,俊臉上線條飛揚。
馮少君看着笑聲咯咯的兒子,看着唇角飛揚的夫婿,心中如百花盛開。
“今晚還讓旭哥兒跟着我們睡吧!”沈祐低聲輕笑。
“嗯。”
……
帶着孩子睡,一夜醒個兩三回實屬正常。
好在沈祐和馮少君都正年輕,熬一夜也撐得住。
待到隔日五更天,沈祐率先起身,探頭吻了吻馮少君,又親了親撅着小屁股像青蛙一樣趴着睡得香甜的兒子。
沈祐走後,馮少君也随之起身。
她輕手輕腳地換上吉祥的衣服,在銅鏡前一番塗抹裝扮,很快,鏡中就出現了一個俏丫鬟模樣的“吉祥”。
真正的吉祥也進來了,換上了主子的衣服,然後由胡娘子易容裝扮。
馮少君臨走前,依依難舍地看了熟睡的兒子一眼,狠狠心出了院子。
一路上,不時有丫鬟婆子和“吉祥”打招呼寒暄。馮少君唇畔含笑,一一招呼,很快從後門出了院子。
初秋的早晨,空氣微微涼。
馮少君深深吸一口,隻覺身心涼爽,精神一振。
用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被關在籠子裏一年的鳥兒飛回了熟悉的半空。全身都舒展開了。
愉快!
馮少君哼了幾句小曲兒,快步走到了巷子外,恁了一輛馬車,去了自己的私宅。到私宅後,換上了内侍衣服,裝扮成馮公公的模樣。再從正門大搖大擺地出來,換一輛馬車。
這麽一番折騰,一個時辰後,馮公公才出現在宮門外。
此時,天色澄亮,明亮柔和的晨曦灑在朱色宮門。一張熟悉的久違臉孔出現在眼前:“喲!這不是馮公公嘛!”
馮公公挑眉一笑:“好久不見,金公公别來無恙。”
守宮門的金公公早就向楊公公投誠,又得了楊公公囑咐,見了馮公公别提多親切多熱絡了:“這一年,馮公公差事當得可還順利?”
馮公公呵呵一笑,沖金公公眨了眨眼:“托金公公的福,差事順利得很。咱家這就進宮,去見義父。”
說着,塞了個荷包過去。
金公公手腕一抖,姿勢熟稔地将荷包收下,笑容愈發殷勤:“馮公公快請進宮門。對了,楊公公還吩咐過,馮公公以後要時常出宮,讓咱家随時行方便。馮公公隻管放心。”
馮少君眼睛一亮,拱手謝了一回,邁步進了宮門。
她習慣性地先往東宮走,走了幾步才覺不對,又轉了個方向,去太和殿。
慶安帝已經登基,如今起居都在太和殿。住在東宮的,是太子和太子妃。
對于太和殿,馮少君自然也不陌生,前世曾經出入過數回。
到太和殿外,守着殿門的内侍就殷勤地迎上前來:“小的見過馮公公。楊公公早就交待過了,馮公公來了,直接進去觐見就是,不必通傳了。”
果然,宮中有靠山就是不一樣。
一年沒露面了,還是一樣風光。
馮少君心情愉悅,笑着點點頭,邁步進了太和殿。
說是不必通傳,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馮少君進了内殿門口,就停下了。自有伶俐的内侍去傳口信。片刻後,楊公公就出來了。
“義父,”馮少君笑吟吟地拱手。
楊公公舒展眉頭,笑着嗯一聲,目光迅速在馮少君的臉上打了個轉。馮少君易了容,看不出真正的面色好壞。不過,目中神采奕奕,說話中氣十足,身形苗條,可見養得極好。
“三兒,皇上也一直惦着你哪!”楊公公笑道:“快随咱家進去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