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晅到底虛弱,精神振奮了一會兒,面上便有了疲色。
秦王妃柔聲哄道:“晅兒,你累了便閉目睡吧!等醒了,爲娘再領着少君來陪你。”
朱晅應了一聲,依依難舍地看了馮少君一眼。
馮少君微笑道:“義兄好生歇着,我下午再來。”
朱晅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了眼,很快睡着了。在睡夢中,揚起嘴角。不知做了怎生的美夢。
秦王妃細心地爲朱晅蓋好被褥。看着朱晅嘴角的笑意,秦王妃陰郁晦暗了數日的心情,也驟然明媚了起來。
太好了!
馮少君果然是一貼“靈丹妙藥”。
不說别的,至少,晅兒有了笑容,藥也喝下去了。
秦王妃心情一好,對着馮少君的語氣也好了不少:“你每日随我過來,上午半個時辰,下午半個時辰。其餘的時間,你可以待在閨房裏,也可以在内宅裏四處轉轉。”
秦王妃對馮少君頗爲忌憚,更怕她随意說話,不讓她和朱晅獨處。
馮少君眼也不眨地應了。
壓根就沒問自己能不能出秦王府。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秦王妃絕不會容她離開。
果然,秦王妃又淡淡說了下去:“衣食用度,不必你操心。想要什麽,吩咐一聲,自有人去采買。”
馮少君點點頭說道:“過幾日,我讓貼身丫鬟回崔宅一趟,給表哥送個信。免得表哥憂心。”
一個丫鬟,出府倒是無妨。
秦王妃随口應了。
一直憋着一口悶氣的吉祥,待進了廂房後,氣紅了一張俏臉,憤憤說道:“這正院内外都是宮人。西廂房外,更有幾個宮人守着。擺明了是盯着小姐。”
鄭媽媽也皺了秀氣的眉頭,低聲道:“進了秦王府,就如進了龍潭虎穴,想脫身不是易事。”
馮少君半點不見急躁:“先耐心待上幾日。過幾日,我就以吉祥的身份先出秦王府一趟。”
萬幸,小姐還有後手。
吉祥深深呼出一口氣,堅定地說道:“從現在起,奴婢就好生練習,學着小姐走路說話。不讓秦王妃和小郡王窺出破綻。”
馮少君略一點頭。
吉祥和她身量相若,易容後換了衣服,幾乎以假亂真。
隻是,吉祥到底沒有經過訓練,學她說話總是差了那麽點意思。以前多是裝病,躲在閨房裏,能将人糊弄過去。
如今要在秦王妃和小郡王面前露臉,便得好好練一練了。
……
馮少君進秦王府一事,在内宅裏迅速傳開。
短短半日,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秦王妃治内宅甚嚴,沒幾個敢多嘴。最多背地裏嚼嚼舌,歎一句“馮三姑娘也是倒黴”“偏偏被病秧子給相中了”之類。
傍晚,秦王從宮中回來後,便從内侍口中得知了此事。
秦王正爲吳郎中一案煩心,聽到這等事,頗爲惱怒。令人将秦王妃叫進書房,陰沉着臉呵斥:“真是荒唐!”
“那個馮少君,和沈祐已有婚約。”
“本王已經叮囑過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你倒好,巴巴地将人家弄進府來。這等事傳出去,本王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都不是強娶兒媳,這是強搶民女了!
秦王妃抿了抿嘴唇道:“殿下先息怒。晅兒病得重,這幾日湯藥都快喝不下了。臣妾也是沒法子,才出此下策。”
“馮少君一來,晅兒今日心情極好,藥也能入口了。”
“臣妾收了馮少君做義女,讓她住在正院。去探望晅兒,都是臣妾帶着她,沒讓她和晅兒獨處。”
這和掩耳盜鈴有什麽兩樣?
馮少君一進秦王府,誰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萬一燕王夫婦兩個再來撐腰尋麻煩怎麽辦?
還嫌秦王府的事不夠多嗎?
秦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目中閃過厲色:“那個馮少君爲什麽肯進秦王府?你是不是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
不然,一個清白的姑娘家,怎麽肯陪伴一個病弱少年?
秦王妃目中含淚,忽地跪了下來:“殿下,就當是可憐可憐晅兒吧!晅兒才十六歲,妾身這個做親娘的,但凡有一絲希望,都要拼盡全力救他。”
“晅兒也是殿下的骨肉。如今他病成這樣,殿下就不心疼他麽?”
“妾身求殿下,什麽都别問了。日後出了什麽事,都是妾身的過錯,妾身一個人擔着。”
秦王:“……”
看着淚落如雨的秦王妃,想到奄奄一息的朱晅,秦王縱有再多的怒氣也發不出來了。
秦王閉上眼,過了片刻才睜開。
秦王妃依舊哀哀恸哭。
“也罷,人已經進了秦王府,就留幾日,再送出府去。”秦王沉聲張口:“管好内宅衆人的嘴,不準她們胡亂嚼舌。”
秦王妃這才擦了眼淚,紅着眼應是。
到底是原配正妃,秦王伸手扶起秦王妃,又道:“本王近來因吳郎中一案,心煩意亂,說話語氣重了些,你别往心裏去。”
秦王妃這才抽出些心思來關心長子的嶽家:“現在案子審到哪一步了?父皇打算如何處置吳郎中?”
提起此事,秦王目中閃過陰霾。
“案子由燕王主審,每日他都會親自進宮面禀父皇。具體如何,本王也不清楚。父皇盛怒之下,不準任何人爲戶部涉案官員求情。”
“今日本王剛張口,就被父皇怒斥了一頓。”
那叫一個灰頭土臉丢人現眼!
秦王妃聽着也急了:“那該怎麽辦?”
秦王重重歎了口氣:“吳郎中這條命倒是能保住,不過,差事是徹底完了。不判個流放,都算好的。”
“現在要緊的是吳閣老。他被吳郎中牽連,在府中自省,今日寫了告罪辭仕的折子呈進宮中,父皇看了折子之後,一言未發。”
這顯然不是什麽好信号!
秦王妃心裏咯噔一沉,急急道:“吳閣老做了十幾年次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父皇豈能因吳郎中就令吳閣老緻仕?”
秦王低聲道:“父皇性情多變,聖心莫測。本王現在也拿不準父皇要做什麽。”
秦王妃心情惶惶,脫口而出道:“莫非,父皇想立燕王爲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