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自在的日子,過得格外快。
轉眼間,五日時間就過去了。天還沒亮,沈祐悄然起身穿衣。
床榻上的馮少君,翻了個身,睜開眼:“這麽早就走麽?”
沈祐嗯了一聲,俯下頭,在馮少君的臉上親了一口,又親了親兒子胖嘟嘟的臉:“我這一去軍營,少說也得五六日才能回來。”
“你要是在家中待得悶了,就帶着旭哥兒出去轉轉,或是尋三嫂她們說話作伴。”
邊城裏風氣開闊,婦人出門是常事。女子抛頭露面在外做事賺銀子的,也不在少數。
朝中慣例,武将外任不得攜家眷前來。普通的士兵,倒沒有這一層困擾。有些不願夫妻長久分離的,數百裏數千裏地來了邊城。每個月士兵都有兩日假期,可以夫妻相聚。
邊城裏這樣的婦人,不在少數。自家丈夫在軍營裏,女子就得撐門立戶,出門做事也就不稀奇了。
馮少君這幾日也出去轉了兩回,對這樣的環境風氣很是滿意。
“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和旭哥兒。”馮少君眨眨眼,笑得慵懶惬意:“你隻管安心去軍營。”
溫柔鄉,最是消磨男兒意志。
沈祐歎了一聲,轉身離去。
旭哥兒像是有所感應,不安地動了動。馮少君笑着将胖兒子摟進懷裏,輕輕拍了拍兒子後背。旭哥兒靠在娘親溫暖柔軟的懷裏,砸吧一下嘴,又香甜地睡着了。
馮少君輕笑一聲,将頭靠在旭哥兒的頭邊,不一會兒,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再睜眼,又是日上三竿。
鄭媽媽笑吟吟地爲旭哥兒穿衣,吉祥伺候自家主子梳妝,就聽馮少君悠悠歎道:“這日子,過得太懶散了。”
吉祥抿唇一笑,臉頰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這樣不是挺好麽?每日想睡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出門隻管出去轉悠。”
“是啊!奴婢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鄭媽媽笑着接了話茬:“小姐忙忙碌碌這些年,也該好生歇一歇了。”
馮少君笑而不語。
忙裏偷閑歇息幾日是很好。讓她一直這麽閑着是不可能的。她到邊城數日,已經安頓下來,也該做點正事了。
……
吃了早飯後,鄭媽媽帶着旭哥兒玩耍,馮少君領着吉祥出了家門。
主仆兩個坐着馬車,到了邊城最熱鬧的一條街。
“紅妝閣!”吉祥有些驚訝,又有些雀躍:“小姐快看,這裏竟也有紅妝閣的分店呢!”
在陌生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招牌,有種故人重逢的喜悅。
馮少君輕笑一聲,随口吩咐道:“我要進去買些胭脂水粉,你也一起來。”
吉祥喜滋滋地點點頭,和主子一同下馬車進了紅妝閣。紅妝閣是大齊最聞名的胭脂水粉鋪,分店有一百多家,開遍大齊南北。
這一座紅妝閣,雖不及京城的紅妝閣寬敞氣派,也是三間開闊的門臉。裏面陳設雅緻,還設了幾個雅間,專門招待官宦女眷。
馮少君一露面,立刻有女子迎過來,将她引進了雅間。吉祥守在雅間門外。
馮少君對着那女子,比了幾個手勢。那女子一驚,立刻退下。過了片刻,一個四旬左右的婦人進來了。
這個四旬婦人,是羅家出了五服的族人,出嫁幾年死了丈夫,回娘家守寡。然後就來了邊城,開了這一間紅妝閣。
這是羅氏明面上的身份,暗地裏則是楊公公的下屬。
羅氏早接到了楊公公的來信,一見馮少君,立刻跪了下來:“民婦見過沈夫人!”
馮少君目光一掠,淡淡道:“羅掌櫃起身說話。”
羅氏平日裏不大不小,在邊城這片地方也算有些名氣的人物。此時對着馮少君,卻是畢恭畢敬:“多謝沈夫人。”
不等馮少君張口,羅氏便低聲道:“楊公公半個月前來了信,令民婦以後聽夫人差遣。夫人來邊城第一日,民婦就收到消息了。隻是不敢擅自登門,還請夫人見諒。”
先不說馮少君明面上的身份是朝廷冊封的诰命夫人,隻看楊公公信中内容,就足以令羅氏生出敬畏。
楊公公将邊城所有的暗衛密探,都給了馮少君。也就是說,以後羅氏等人,都成了馮少君的下屬,要聽令行事。
暗衛裏奉行的規矩,上峰對下屬有生殺之權。能得楊公公這般信任器重,可見馮少君絕非等閑。所以,羅氏半點不敢小觑了眼前相貌柔婉美麗笑意盈盈的馮少君。
馮少君沒有啰嗦廢話,張口吩咐:“傳我的号令下去,所有人各司其責,一切照常。有什麽事,立刻送信去沈府。”
“還有,我要見一見邊軍裏的那幾個暗衛。”
羅氏恭聲應道:“他們幾個都在軍營裏,等每個月末的兩天,才能出軍營。算一算時間,還得等上四天。”
馮少君略一點頭:“好,四天後我再來。”
……
一個時辰後,吉祥捧着三盒胭脂上了馬車。
馮少君沒有回去的意思,又去一家綢緞鋪子裏轉了轉,在一家茶樓裏坐了半個時辰,去了一家牙行。最後,還去了一趟慈幼堂。
這慈幼堂,各地都有。專門收容被無父無母的孤兒,或是父母病故,或是身患殘疾被父母遺棄。邊城時有戰事,這樣的孤兒就更多了。
這樣的慈幼堂,邊城裏有五個之多。平日都靠衙門供養,偶爾也有富商捐些米糧。
馮少君進了慈幼堂後,表明身份,并言明以後每個月都會送米糧來。那慈幼堂裏的管事,一臉感激,連連謝恩。
馮少君目光在這些神情怯懦近乎麻木的瘦弱孤童的臉上轉了一圈。饒是她心腸冷硬,此時也覺恻然。
人世疾苦,莫過于此。
比起這些孤童,沈祐又算很幸運了。自小“無父無母”,卻有疼愛他視他如親子的二叔嬸娘,有親如手足的兄弟。
馮少君來慈幼堂,當然不止是爲了做善事。
她轉了一圈,暗暗留意了幾個看着伶俐的孩童,叫來管事,低聲說了幾句。那管事忙笑道:“能蒙夫人看中,是他們的福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