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人裏有自己不願意嫁給安樂侯這種身份敏感之人的,也有家裏人不願意自家與前朝末帝扯上關系的。
不過她們本人雖然未曾出席,她們的家人卻都巴巴的掐着時間趕來赴宴了。
畢竟是謝淵唯一親妹妹舉辦的首場賞花宴,這些人家在不想和安樂侯扯上關系的同時,卻又很想自家能夠入了昭慶長公主的眼。
昭慶長公主對她們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她并沒有因此表現出任何不喜。她還記得自己皇兄說的,這門親事需得講究一個你情我願。
那些以不帶自家姑娘出席的方式拒絕這門親事的官夫人,昭慶長公主直接讓負責引路的仆人把她們帶到了宴客的湖心亭内。
和她們一樣待遇的還有其他拿到荷花帖子的官夫人,這些官夫人家中沒有合适與安樂侯結親的姑娘,此來就是單純赴宴來的。
和她們待遇一樣,那些委婉拒絕了這門親事的官夫人自然就也不必懷疑昭慶長公主是在故意冷落她們了。
至于剩下那三十七位帶了女兒或者侄女過來的官夫人,爲了最後确認一遍這些人家的姑娘是否真的出于自願,昭慶長公主不嫌麻煩的親自見了她們所有人一面。
通過觀察這些姑娘以及她們女性長輩的言談舉止,昭慶長公主很容易就從這三十七人裏挑出了那些被家族強迫着過來參加這場宴會的姑娘。
她看穿不說穿,先是笑着給了每位姑娘見面禮,然後才讓随侍在側的婢女引着她們去坐席。
二十六個沒有被強迫迹象的姑娘,她賞了她們每人一隻镂空絞絲金镯子,十一個不敢反抗或者反抗無效,被家中長輩硬按着頭帶過來的姑娘,她賞了她們每人一支雕如意雲紋的精巧空心金簪。
金簪和镯子都不重,惟一優點就是做工精緻、款式别緻,正好适合她們這些還未出嫁的豆蔻少女日常佩戴。
由于她們每一家都是被婢女單獨請進去拜見昭慶長公主的,所以得了禮物的姑娘和帶她們過來的官夫人,誰也沒有察覺到昭慶長公主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宣布篩選結果。
她們被早就得了吩咐的婢女帶着,走不同的路前往湖心亭參加宴會。
沒有表現出不甘不願迹象的二十六個姑娘,走的是能讓坐在公主府藏書樓二樓窗邊的安樂侯遠遠相看的青石闆路,其他不太情願的姑娘,則是被婢女帶着,走了公主府雕梁畫棟的九曲回廊。
等到所有賓客全都到場,昭慶長公主也已經拿到了安樂侯給的備選人員名單。
讓昭慶長公主意外的是,還隻是個小少年的安樂侯,居然沒有勾選任何一個長相出衆的待選姑娘。
他一共選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樣貌隻能算清秀,另外兩個則眉眼大氣端莊,美的不顯山不露水,一點兒也不具備攻擊性。
她把名單和畫像拿給自己的丈夫裴懷玉看,“安樂侯這是......專挑長相一般的選?”
經昭慶長公主授意走了藏書樓旁邊那條路的二十六個官家小姐,二十三個都美麗鮮妍,十分出挑,可安樂侯卻準确從中挑出了最不顯眼的那三個,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奇葩眼光?
她百思不得其解,裴懷玉卻是隻大概掃了一眼,心中就對安樂侯的選人标準有了猜想。
他歎了口氣,“你想想大周的那位太後娘娘。”
“呃,”被他一提醒,昭慶長公主頓時回憶起了前大周太後那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她也跟着裴懷玉歎了口氣,“真是造孽。”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安樂侯居然還是本能畏懼和那位太後娘娘隻是有着些許相似的人,真不知道當初那位太後娘娘到底給這孩子留下了多少永生難忘的痛苦記憶。
裴懷玉拍拍妻子的手,“她已經得到報應了。”
謝淵雖然沒殺她,但對太後那樣的女人來說,失去權勢地位的痛,遠遠比死了還要更加讓她無法接受。
而安樂侯還很年輕,他還有大把的時間用往後餘生的幸福生活,治愈那位太後娘娘帶給他的諸多不幸。
夫妻倆簡單說了幾句話,昭慶長公主就帶着婢女去湖心亭招待客人了,裴懷玉則是去了藏書樓,和安樂侯約好擇日爲他和那三位姑娘安排近距離彼此相看。
安樂侯很信任裴懷玉,他把裴懷玉給的資料仔細看了一遍,最終決定先見其中一位父母雙亡的姑娘。
那姑娘是眉眼大氣端莊、一點兒也不具備攻擊性的兩位姑娘之一,名字叫作楊欣彤。
安樂侯打算先見她,一是因爲這姑娘家裏唯一一個做官的人——她的親叔叔隻是個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手裏沒有多少權柄,二則是因爲她父母雙亡,自小就寄居在獨占了楊家所有家産的叔嬸家中。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楊欣彤的父親才是楊家嫡長子,楊家的祖産他理應占大頭,可問題是,誰讓他運氣不好死在戰亂裏了呢。
因爲兄嫂的死撿了個漏兒的楊欣彤二叔,對侄女楊欣彤倒也沒有小心眼兒的故意苛待,但侄女和自己的親生子女畢竟不同,因爲隔着一層肚皮,楊欣彤一直都不怎麽受叔嬸待見。
她在楊家處境尴尬,這一點瞞不了那些和楊家門當戶對的人家。
這些人家不想娶個對自家全無助力的兒媳婦,自然不會請了媒人上門。
而那些比楊家低了一個甚至兩個檔次的人家,他們既想和楊家攀親,同時又不夠資格求娶楊欣彤叔叔的親生女兒,這種人家倒是有不少願意用楊欣彤将就一下的,可楊欣彤的叔嬸卻又不想别人戳他們的脊梁骨,說他們薄待死去大哥唯一的女兒。
再加上他們也舍不得楊欣彤祖母臨死之前做主分給楊欣彤做嫁妝的那些産業,爲了能讓這些産業盡可能久的留在楊家,楊欣彤的嬸娘幹脆利落拒絕了好幾戶上門探問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