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瀾接到自己下屬的緊急傳信後,在當地衙門作出反應之前,就拜托李璟給她推薦了一個非常擅長刑偵的大理寺官員。
對方身邊跟着大理寺最好的仵作、推官和一群專司辦案的衙役,由喬裝改扮的葉氏親衛暗中護送,手上還拿着葉安瀾進宮求來的謝淵密旨,可以讓他名正言順插手此案。
他走的時候,葉安瀾在李璟的陪同下親自送了他出城,并且還直言自己與對方的交易内容是“對方如實供述我生母的死,我幫對方還原事實真相”。
她表示,她既沒有非救對方兒子出來不可的意思,也沒打算趁此機會落井下石,所以,他此去隻需秉公辦案即可。
還以爲自己要托人找關系橫插一杠子,結果卻被葉安瀾塞了一張皇帝密旨的大理寺少卿:......懂了,就是一切都以維護司法公正爲先呗,真不愧是第一個提出“依法治國”理念并因此頗受帝王推崇的英國公。
懷揣着對葉安瀾的欽佩與敬意,大理寺少卿輕車簡從跑了一趟距離京城二百餘裏的淇縣,然後幫着葉安瀾圓滿完成了她和她生父那位妾室的交易。
對方如實供述了葉安瀾生母的死,受人之托的大理寺少卿則是和自己的得力助手們一起,幫助當地縣衙查清了事情真相。
被冤枉的葉安瀾庶弟平安出獄,殺人并順帶構陷葉安瀾庶弟的書院雜役在他之後進了當地縣衙大牢。
姚慶此時呈給京兆府尹的,就是葉安瀾專程使人送過來的,記錄當時案件的卷宗副本以及葉安瀾庶弟、庶弟生母、書院雜役的口供副本。
葉安瀾庶弟的口供沒什麽好看的,書院雜役的口供也隻是供述了自己的殺人動機、殺人過程、嫁禍手法,與姚慶此時控告内容相關的,就隻有葉安瀾庶弟生母的那份口供。
她的那份口供裏,詳詳細細記載着當初葉安瀾生母的死。
誰是主謀,誰是幫兇,誰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誰又負責幫忙善後......
甚至葉安瀾祖母被氣死之後,又是誰負責幫忙遮掩,兩樁喪事辦完之後,又是誰瓜分掉了葉安瀾生母的嫁妝......
供述之詳細,足可見這女人當初是真的留了心。
有她的這份口供,再加上姚慶等當初跟着葉安瀾逃難的流民全都看見過葉安瀾生父與外室所生的兩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孩子、聽見過葉安瀾生父對她生母的惡毒污蔑,葉安瀾因爲生母被害而不認生父和父系的那些親戚,不說絕對正确,但起碼情有可原、大節無虧。
至于這群自稱葉安瀾親戚的人是不是抵死不認,這對葉安瀾來說并不重要。
就沖他們之前在她的國公府門前鬧事兒,别人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對她滿腔惡意。
畢竟就像姚慶之前腹诽的那樣,正常人上門尋親,誰不是尋着那有人的側門、偏門、角門去敲門?誰不是正正經經的自報身份、拿出信物,讓主家的仆從先進去通傳?
像他們這樣一上來就去砸國公府正門,然後還故意大聲在門口說葉安瀾壞話的,這就是明擺着找茬兒鬧事兒來了。
一群無官無爵的白身,惡意昭彰的找上門壞她名聲,故意在大庭廣衆之下污蔑葉金奎和李氏,所能倚仗的無非就是他們是葉安瀾血親的這層身份。
可現在葉安瀾卻讓姚慶代她搬出了一個可以證明他們與葉安瀾生母的死脫不了關系的人證,那麽葉安瀾就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不認這些所謂的血親。
就算有那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家夥,上折子參奏她不孝不悌、不念親情,葉安瀾也能言辭犀利的反擊回去,問問他們,是不是如果他們自己被夫人或者小妾給殺了,他們的孩子也要當成沒有這回事兒,依然一如繼往的孝敬母親,一如既往的與外祖一家和樂融融。
如果有人敢說是,那她就敢立馬折騰得他們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讓他自己切身體會一下别人的痛。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眼下的京兆府,京兆府尹正闆着個臉,一臉嚴肅的審問那群自稱葉安瀾親戚的人。
雖然知道其中内情的那兩男一女,爲了他們自己考慮,對這件事來了個抵死不認,可他們卻架不住葉安瀾準備充分,人證多到簡直吓死個人。
之前跟着她一起經曆了那場戰鬥的人,六成以上都跟着她入京了,除此之外,她還有李璟和長安這兩位當初與他們一路同行的人。
姚慶跪在地上,按照爵位、官位高低,一連串數了二十幾個京兆府尹耳熟能詳的證人出來。
京兆府尹:......好,很好,非常好,不是他一個人大晚上的被折騰,他心情突然就舒爽起來了呢。
他開心了,那群自稱葉安瀾親戚的人卻開心不起來了。
尤其是帶頭的那兩男一女,他們在心裏把葉安瀾生父和他那位好外室罵了個底朝天。
他們自己作死撞到了那煞星手裏也就算了,怎麽臨死之前他們還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給抖落出來了?
這群人哪裏知道,當時葉安瀾生父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才不介意讓葉安瀾死的明白一點兒,結果卻不料葉安瀾帶着的那群流民,武力值居然一點兒不比他精心培養的侍衛差,害得他殺人不成反被殺。
李璟等人很快被京兆府的衙役請了過來,大家無一例外全都是站在葉安瀾這邊的,雖然他們的表述方式略有出入,但要表述的内容卻都大差不差。
随着他們的不斷陳述,在場諸人很快拼湊出了當初的那一次狹路相逢。
在有個直腸子的家夥,鹦鹉學舌似的把葉安瀾當初那句“大家快來看啊——有人搶着給自己頭上扣綠帽子哎——非要當活王八哎——”給喊出來時,在場諸人先是詭異的安靜一瞬,然後就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