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瀾把自己早就寫好的簡略計劃遞給白夫人,薄薄的一頁紙,白夫人背了小半個時辰才總算記下了其中所有細節。
她把那張紙重新遞回給葉安瀾,然後當着她的面重新背了一遍自己剛剛記下的潛逃計劃。
背完了,看見葉安瀾點頭了,白夫人這才長出口氣,放松下來。
葉安瀾看一眼房中沙漏,“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還請夫人萬事小心,保重自身。”
白夫人站起身,從窗口處把葉安瀾送了出去。
葉安瀾一直留意着屋外動靜,知道此時這莊子的後院就隻有白夫人和她的兩名武婢是醒着的,所以出去之後,她立刻就直奔院牆,準備翻牆出去與守在外面的鄭豐收會合。
白夫人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牆外,這才重新關好窗子,坐回到床榻上面。
聽到這番動靜,守在她屋子外面的兩名武婢悄無聲息的推門進來。
其中一人輕聲喊了一聲白夫人,“夫人,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白夫人沖她擺擺手,“你們兩個也陪我熬了半宿了,都早點兒去外間休息吧。”
她自從嫁進白家,就已經改了之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婚後第二年,她就已經能跟白慶之似的,穿衣不用人服侍、吃飯不用人布菜了。
兩名武婢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拒絕,聽到白夫人這麽說,她們應了聲是,就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兩人很快睡着了,反而是裏間的白夫人,因爲腦子一直活躍着,所以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此後數日,葉安瀾雖然人在京城,但卻沒有再去首飾鋪子上工。
她一邊按照之前給白夫人看的計劃書安排白家人出京的一應事宜,一邊還要及時閱覽一衆葉氏親衛發回的密信。
這些密信有的隻是單純彙報自己手頭任務的開展情況,但更多卻是任務期間發生了他們不敢擅自決斷的事兒,所以他們亟需跟葉安瀾讨個主意。
爲了做出正确決策,最大限度保護己方衆人和被營救目标,葉安瀾又派出了不少葉氏親衛有針對性地打探消息。
這期間,其中一戶人家的小媳婦嘴不嚴,偷偷摸摸和自己的大丫鬟說了他們一家即将離京的消息。
大丫鬟因爲主子打算帶她一起走,所以又偷偷摸摸給住在城郊的家裏人傳了信。
她的家裏人一聽頓時慌了神,一家子十幾口人,在收到大丫鬟傳信的第二天就坐着牛車急吼吼找上了門。
大丫鬟聽到後門守門婆子的傳話都懵了,她還想着,她不是和傳信的人說了嘛,讓她爹娘别擔心,就當啥也不知道,這怎麽一點兒都不聽話的呢?
她惴惴不安的出了門,結果她娘和妹妹居然當着守門婆子的面,一嗓子就把她讓人傳回去的消息給吼出來了。
她們急着質問大丫鬟其中詳情,大丫鬟卻被他們的冒失舉動吓白了臉。
驚聞主家打算離開京城這樣一個重磅消息的守門婆子也懵了,她下意識扯住大丫鬟就想問個究竟出來。
大丫鬟又急又慌又氣又怕,她一邊敷衍追問個不停的守門婆子,一邊殺雞抹脖子似的不停給她家裏人打眼色。
可偏偏無論是守門婆子還是她的家裏人,他們全都因爲太過慌亂、震驚,所以一門心思的隻想追問。
他們誰也沒有體諒大丫鬟的心情,更不打算讓她繼續把這個秘密保留下去。
大丫鬟都要吓死了,她生怕主家一怒之下把自己給直接打死了,自然矢口否認,可圍着她的那些人卻沒有一個是傻子,尤其是命運與主家息息相關的守門婆子,她揪着大丫鬟,吵吵嚷嚷非要讓她說實話,全然沒了平時對“副小姐”們的客氣恭敬。
一時間,這家的後門口處亂的就跟菜市場似的。
最後還是葉安瀾派去盯着他們家的葉氏親衛,情急之下直接敲暈了吵吵嚷嚷的這一大群人。
可敲暈了也隻能暫時阻止事态惡化,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麻煩。
首先大丫鬟的家人是城郊的普通村民,他們不可能長期扣押着這群平民。
其次守門婆子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她不可能一直被關在府内。
再次就算這家的主子們能夠狠下心把大丫鬟的家人和守門婆子全都關起來,以他們家這四面漏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内宅治理水平,他們家發生的事兒也會在一天之内被有心的人察覺出來。
紙包不住火,事情敗露已成定局,葉氏親衛又不能因爲這一家子口風不嚴就選擇撒手不管,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沒辦法,他們隻能憋着滿心的火氣,第一時間跑去找自家姑娘作決斷。
葉安瀾倒是一點兒也沒生氣,說老實話,她其實早就料到了肯定會有當事人做不到老老實實保守秘密。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很多人就算答應了你會保守秘密,就算明知萬一秘密洩露他們就會有大禍臨頭,可他們卻還是會管不住自己的嘴。
于是原本應該隻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傳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不要自亂陣腳,我們還有時間。”葉安瀾讓人給負責轉移那一家的葉氏親衛倒了杯水,“趁現在還沒有東窗事發,你立刻去找那家的人,限他們一個時辰之内收拾好細軟,由你們帶着秘密出城。”
那名二十出頭的年輕葉氏親衛略一遲疑,“這能行嗎?他們會同意嗎?”
“不同意也得同意。”葉安瀾給他出馊主意,“等下你記得狠狠吓唬他們,告訴他們,因爲他們嘴不嚴,洩了密,所以現在官府的眼線已經發現他們要逃走的事情了。你就跟他們說,雖然那名眼線現在已經被你滅口了,但眼線失蹤,無法上報今天的監視結果,衙門那邊察覺到不對勁,肯定很快就會直接派人過來抓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