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事不關己,隻是啧啧感歎兩聲,那被葉安瀾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年輕書生卻氣得當即吐了一口血。
葉安瀾見了,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麽。
那年輕書生面子上挂不住,趁着吐血就想裝暈,然而他周圍并沒有一個能夠扶着他、不讓他一頭栽倒的人,他又不想自己真的摔出個好歹, 于是就一直猶豫着沒有采取行動。
如此過了約麽五六息時間,他再想“暈倒”也已經訛不上葉安瀾了,畢竟這被人氣暈,可不帶還中間暫停一下的。
無奈之下,他隻能讪讪然以袖掩面,打算分開人群就此退走。
葉安瀾見了卻是再度開口,“我葉安瀾好歹也是兖州之主, 我的宅子, 居然也有這種不三不四的人登門鬧事, 看來我是對那些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家夥太寬容了。”
她聲音不高不低,年輕書生和圍觀衆人卻無一不是心下暗驚。
确實,葉安瀾再怎麽說也是兖州之主,如果不是她之前始終都在對年輕書生和王家諸人手下留情,這些人哪裏還能繼續往她面前蹦跶,不斷給她添堵?
而現在,葉安瀾顯然已經對這些惹她不高興的家夥失了耐心,她已經把王家連根拔起,之前他們還在衙門那邊看了許久的熱鬧,那麽接下來,她是不是就該對付這年輕書生了?
和王家那樣的龐然大物相比,這年輕書生渺小的簡直就像一隻小螞蟻,他拿什麽和已經收拾了王家的葉安瀾掰手腕?
當然,這隻是那年輕書生害怕的點。圍觀百姓害怕的點,卻還要順着這個思路繼續延伸一下。
他們之所以能和年輕書生産生情緒共鳴, 是因爲他們突然想到,如果這年輕書生和王家人的各種跳彈,讓葉安瀾對兖州百姓産生了“這就是一群刁民”的固有印象,那她是不是也會用同樣的雷霆手段對付他們?
這想法剛一冒出來,圍觀衆人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忐忑上了。
說實在的,雖然因爲有王家從中作梗,葉安瀾的那些下屬在兖州很難把葉安瀾的政策方針推行下去,但他們一心爲民的行事風格,卻已經被兖州百姓喜歡上了。
他們不敢明着支持葉安瀾這邊,但心裏卻大抵都在暗暗期盼着葉安瀾他們能夠占盡上風。
因爲隻有葉安瀾派來兖州的那些官員在與王家的鬥争裏取得壓倒性勝利,他們這些對王家敢怒不敢言的兖州百姓才能擺脫壓在他們頭上的王姓大山,在不久的将來過上豐衣足食、安全平靜的美好生活。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總不能又因爲王家和這年輕書生的事情,給新來的兖州之主留下一個壞印象吧?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期待的好日子豈不是永遠也不會到來了?
這怎麽行?!
“那什麽,葉姑娘,我們兖州也不全是這種人。”
“對對對,我們兖州還是安分守己的老實人更多。”
“我們都盼着您和各位大人肅清兖州呢,您.”
葉安瀾擺擺手,“放心,我這個人不愛搞連坐的那一套, 隻要你們确實遵紀守法、安分守己,我不會遷怒你們。”
衆人聞言頓時松了口氣。
倒不是他們有多相信葉安瀾, 他們隻是覺得,以葉安瀾的身份,完全不必對他們這樣的升鬥小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人家是誰,他們又是誰?人家要收拾他們,可犯不着還跟他們先說一句謊。
衆人七嘴八舌誇了葉安瀾一陣兒,然後就識趣的結伴離開,讓出了路。
葉安瀾看一眼無意識揉着衣角的惜玉,惜玉對上她投來的那道眼神,下意識渾身輕顫。
她有些沮喪的微垂着頭,“對不起,姑娘,惜玉給您添麻煩了。”
她原本是想盡快和那年輕書生說清楚,并警告對方以後不要再來找自己的,卻不料最終卻還是因爲這些烏糟事兒麻煩上了葉安瀾。
惜玉知道,那年輕書生因爲王家倒台,此時已經徹底失了依靠,所以才會像瘋狗一樣,孤注一擲的找上葉府的門。
可就算如此,惜玉也沒打算對他妥協,再一次成爲那個任他予取予求的傻子惜玉。
她想像現在這段時間似的,堂堂正正的靠着自己的才能賺錢,走到哪兒都被别人用平等友善的目光看待。
雖然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夠不因前塵往事受人鄙夷,是因爲她的身後站着救她于水火的葉姑娘,但她卻依然十分感謝那些願意看在葉安瀾面上,對她保持客氣、尊重、友善的人。
她不想讓任何人破壞她現在的生活,也不想再給葉安瀾添這些不知所謂的麻煩。
然而事與願違,她再一次因爲自己的識人不清,把葉姑娘拖進了這些麻煩事裏。
惜玉滿心愧疚,葉安瀾卻覺得這是自己分内的事。
要知道之前她忽悠,咳咳,勸說惜玉給自己做事的時候,她可是承諾了會庇護惜玉的。
她這個人雖然當老闆的時候比較黑心,總是盼着員工卯足了勁兒的内卷,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言出必行、有諾必踐。
“你幹嘛道歉?”葉安瀾擡手拍了一下惜玉的肩,“确實,這隻蒼蠅纏上你,有你識人不清的緣故在,可你那時候才多大?一個沒怎麽經曆過險惡人心的小姑娘,被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你知恩圖報,甚至因爲他的刻意示好對他生了情愫,這都不是你的錯。”
就算要爲自己的輕信負責,惜玉也已經負責的足夠多了。
她跳了一次樓,舍出了自己的命,雖然沒死成,這代價卻也已經足夠彌補她的年少無知、眼瞎輕信了。
“吃一塹長一智,你以後多提高一些警惕便是。”
除了極少數特例,這世上又有誰是生來就擁有一雙慧眼、能識破所有人心險惡的呢?
就連她自己,不也沒少在曾經的人生裏被人懷着各種目的或利用或算計?
她翻身上馬,“好了,你也别眼淚汪汪的站在這裏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從明天開始繼續做你該做的事。”
惜玉含淚點頭,俏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堅決。
葉安瀾欣慰一笑,“這就對了。你要記住,他們想要把你拆開吃了,不是因爲你做錯了什麽,而是因爲你有可供榨取和利用的價值,但卻沒有與之相對的、足以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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