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她看來惜玉就是個小白兔,但謹慎起見,她還是不能給别人留下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直到負責打探消息的情報人員過來回禀,報稱惜玉确實沒有對她撒謊,葉安瀾這才讓人把惜玉重新帶到自己面前。
惜玉這幾天一直和負責看守她的女子護衛隊成員待在一起,對方連練武的時候都沒忘了把惜玉帶在身邊,惜玉一開始十分忐忑,後來卻漸漸開始羨慕這些活得十分自在的女子護衛隊成員。
沒有老鸨三不五時的敲打和逼迫,沒有其他花娘的羨慕嫉妒恨,也沒有那個讓她傷心的薄情男人拐着彎兒的跟她要錢,惜玉在這短短幾天的清淨日子裏,竟然恍惚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再次見到葉安瀾,惜玉直接就朝葉安瀾跪了下去。
她知道,老鸨和她那個前情郎肯定不會就此放過她,而她能夠過得這麽安穩,肯定是因爲葉安瀾庇護了她。
惜玉性情看似柔弱實則剛烈,不然也不會在走投無路時甯願一死也不肯妥協,現在葉安瀾給了她重獲新生的機會,她對葉安瀾自然無比感激。
“起來起來。”葉安瀾卻是不慣别人給她磕頭的,她一邊擡手示意惜玉起身,一邊遞了個眼神給負責監管惜玉的那名女子護衛隊成員。
對方會意,上前一步,伸手拉起惜玉。
惜玉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乖乖随着對方的力道起身。
葉安瀾見她站好,這才放下手中的筆問了惜玉一句,“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何打算?”
惜玉一聽又要下跪,然而那名女子護衛隊成員卻提溜着她的手臂,讓她根本跪不下去。
惜玉無奈,隻能重新規規矩矩站好,“還請葉姑娘救我,我不想再回花樓去了。”
葉安瀾點點頭,“那我給你兩條出路,一是加入我麾下的女子護衛隊,和她們一起習武、殺敵,二是利用你已經擁有的那些技能,或是表演、或是授課,慢慢賺錢爲自己贖身。當然,無論你選擇哪一條路,我都不會讓人再因爲你的身份問題輕賤你、欺負你。”
老鸨固然不是什麽正面角色,但在古代,秦樓楚館的生意并不是非法的,葉安瀾就算是一方義軍首領,或者應該說正因爲她是一方義軍首領,她才更不能直接從老鸨手裏截胡搶人。
不給銀子,就代表她受了對方的好處,那麽以後對方肯定會打着她的旗号爲自己牟利,這可不是葉安瀾想要看到的。
莫說她一個小姑娘,根本就沾不得花樓這種地方,就算對方是正正經經開酒樓茶館的,她葉安瀾也犯不着因爲能從對方手裏拿到個仨瓜倆棗的好處費,就搭上自己爲對方站台。
窮但卻很有原則的葉安瀾,早在把惜玉帶回來的那一天,就已經派人去跟老鸨商量爲惜玉贖身的事了。
老鸨想要白送,遭到了對方的無情拒絕,可她又不敢問葉安瀾這個兖州新主的下屬多要銀子,原本以爲這會是一樁讓她虧到姥姥家的賠本兒生意,卻不料葉安瀾派去的人,居然按照她們秦樓楚館如今贖人的大體行情,給了她三千兩作爲惜玉的贖身銀子。
這筆銀子不能算多,畢竟如果能夠抓住一個冤大頭爲惜玉贖身,那她就是想要賺個一萬甚至兩萬兩也不是沒可能的。
可這筆銀子也絕對不能算少,去年和今年相繼被人贖買出去的當紅花娘,均價也不過就是一千六七百兩銀子。
惜玉是個清倌人,價格當然要比其他花娘昂貴一些,老鸨猜測,那位過來買人的爺,應該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給了她近乎翻番的三千兩銀子。
老鸨很遺憾,一是遺憾不能用自己精心培養的搖錢樹攀上葉安瀾或者葉安瀾的心腹下屬,二是遺憾惜玉居然沒能幫她大賺特賺。
可她卻不敢把自己的真實情緒表現出來,顧忌着以後她和她的花樓,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葉安瀾手底下讨飯吃,老鸨強忍着想要滴血的心,殷勤小意兒的送走了被葉安瀾派去買人的彭老大。
彭老大把惜玉的身契拿回來後,葉安瀾就一直把那張決定了惜玉命運的紙收在文六娘那兒。
現在惜玉被從頭到尾調查一遍,葉安瀾這才決定給她一個拿回身契的機會。
而惜玉也确實如葉安瀾所料,無比渴望能夠拿回身契,重新成爲一個自由的人。
她選了葉安瀾給出的第二條路,用她以往所學,爲自己賺錢贖身。
葉安瀾同意了,“你的贖身銀子是三千兩,在确保你健康、安全的前提下,我會盡量多給你安排活計的。”
惜玉心下大定,“多謝姑娘照拂。”
說實在的,她其實很怕葉安瀾會因爲她沒什麽利用價值而就此撒手不管。現在葉安瀾願意繼續爲她保駕護航,她懸着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裏。
她哪裏知道,她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其實正好合了葉安瀾的意。
葉安瀾如今家大業大,看似前途一片大好,實際上卻已經惹得越來越多文人攻讦她的女子身份。
光是下屬順帶報上來的,攻讦她的文章詩詞就有不下百篇。這還隻是她治下州縣那些文人寫出來的,那些不在她管轄範圍之内的,葉安瀾甚至都無從統計。
她不是個會坐以待斃的人,趁着戰事告一段落,葉安瀾決定利用自己兩世爲人的先天優勢重拳出擊,把輿論風向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裏。
爲此,她準備成立專門的話本組、說書組、戲曲組、歌舞組、童謠組......然後在别人反應過來之前,靠着娛樂的力量迅速席卷、占領輿論市場。
她在自己心裏下了很大一盤棋,不知情的人看到她每天不是聽曲兒、聽說書、看戲、欣賞歌舞,就是去跟城裏的小乞丐們蹲在一起叽叽咕咕的瞎聊天,卻都以爲她這是打算耽于享樂、不思進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