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瀾一看,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斥責對方了,這麽好看一姑娘,居然想不開到選擇跳樓,可見必是遭遇了讓她覺得自己活不下去的事情。
這年頭,沒點兒本事又格外漂亮的女人也确實容易遭遇不幸,她身爲有本事又不怎麽漂亮的女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對自己的同類還是要寬容。
這麽想着,葉安瀾語氣頓時緩和不少,“行了,你别哭了,我不怪你了。”
她問那姑娘,“你是什麽人?爲什麽要跳樓?可是遇到了什麽不平事?要不要我幫你出個頭?”
那姑娘被她這麽一問,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的凄慘境遇,她眼淚頓時流的更兇了,“不、不用,謝謝你救了我,可......”
“惜玉!”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那家酒樓裏就已經沖出了一個身穿長衫的年輕男子。
對方一頭紮到滿臉是淚的惜玉身邊,然後伸手就要去扯惜玉的手,手伸到一半,他不知想到什麽,又方向一轉,改成了去扯惜玉的衣袖。
惜玉在聽到對方喊自己名字的那個瞬間就已經神色大變,看到對方伸手過來,她頓時下意識連退五步,看她的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那男子手上染了什麽觸之即死的劇毒。
“你别碰我!”一邊退,惜玉一邊哭着低吼,“你不配碰我!”
那男子臉色陰沉一瞬,然後卻又迅速逼近幾步,“你别任性!快跟我回去!”
惜玉繼續後退,一邊退一邊瘋狂地搖着頭落淚,看得葉安瀾都忍不住跟着有些難受起來。
她看一眼文六娘,文六娘腳尖輕點一個縱躍,同時長劍出鞘,劍尖準确落在了年輕男子的胸口處。
年輕男子收勢不及,胸前皮膚被劍尖刺穿少許,疼得他立時止步。
他有些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文六娘,眼神中既有畏懼也有遮掩不住的濃濃鄙夷。
葉安瀾注意到,他的鄙夷和畏懼,都是沖着文六娘的細劍去的,很顯然,這是一個既害怕武夫,又看不起武夫,自認讀書人就是高人一等的家夥。
她眯了一下眼,擡腳走到惜玉面前,“你叫惜玉?”
惜玉含淚點頭。
葉安瀾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颌,“我剛剛算是救了你一命對吧?”
惜玉一愣,然後再次點了點頭。
雖然她走到絕路,一心隻想尋思,但葉安瀾說的也沒錯,不管她願不願意,對方确實救了她一命。
“那從今天開始,你的這條命就歸我所有了。”葉安瀾從頭到腳把惜玉打量一遍,“除了長得漂亮,你還有其他優點嗎?”
聽到動靜跑過來探頭探腦的一衆兖州百姓:......
惜玉卻在葉安瀾灼灼的視線籠罩下,下意識說了實話,“我、我會彈琴,字寫得也還可以。”
她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驚呼出聲,“惜玉!我就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這不是咱們兖州的頭号花魁,鳴琴館那位色藝雙絕的清倌人嘛!”
此人話音剛落,周圍的兖州百姓頓時嘩的一下議論開了。
葉安瀾眉頭微蹙,“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沒有旁人的地方單獨聊聊?”
惜玉急于擺脫那個被文六娘用劍比着的年輕書生,葉安瀾一說,她立刻點頭答應了葉安瀾的這個提議。
“那邊有家茶樓,恩人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去那邊要個雅間。”
葉安瀾正要點頭答應,就聽旁邊的酒樓裏面傳出一道嚣張到了極點的年輕男聲,“本公子讓你們走了嗎?一個鄉下野小子居然也敢截本公子的胡,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惜玉一抖,剛剛因爲葉安瀾過于強勢,她下意識就順着葉安瀾說話做事了,都忘記了她招惹上的,是像葉安瀾這樣的普通百姓萬萬不敢違逆的世家公子。
她眼中含淚,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催促葉安瀾,“你、你快走,你們都走,都走。”
葉安瀾怎麽可能就這樣灰溜溜逃走?
這可是她的地盤,她可是兖州新主。
她微一側頭,看向帶着大批小厮、夥計湧出酒樓的那個年輕男子。
對方一身錦衣華服,手搖折扇,臉上是滿滿的不可一世和高人一等。
葉安瀾雙眼微眯,心中迅速打起了别的主意。
她故意做出一副果然非常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模樣,“你又是誰?我們又不是你的家奴,你憑什麽不讓我們走?”
“憑什麽?你居然問本公子憑什麽?”年輕男子像是被人搔到了癢癢肉,居然就那麽站在酒樓門口笑了一個前仰後合。
直到笑夠了,他這才蓦地沉下一張臉,“就憑這女人是本公子看上的!就憑我王家是這兖州的天!”
葉安瀾心說,這可真是神助攻。
她一臉不忿,“你别以爲我剛來就不知道兖州的事兒!你們兖州以前姓石,現在姓葉,就是從來沒有姓過什麽王!”
王姓年輕男子被葉安瀾這話氣了個倒仰,他指着葉安瀾,頗有些口不擇言的說:“果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居然真以爲像他們石家、葉家那樣的泥腿子能夠掌控兖州。小爺不怕實話告訴你,這兖州不管來多少支義軍,真正能在這兖州說了算的,永遠都是世代紮根于此的我們王氏一族!”
他越說越得意,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由憤怒變成了猖狂,然而他身後酒樓櫃台裏的白胖掌櫃卻因爲年輕男子的這話而驟然變了臉色。
他丢開算盤,一臉急切的沖出櫃台,沖到那年輕男子身邊,“三少爺,您慎言。”
“你滾開!憑你也敢來管本少爺!”年輕男子一臉不耐的推了一把那胖掌櫃,結果那胖掌櫃沒啥反應,他自己卻因爲用力過猛控制不住地接連倒退兩步。
胖掌櫃低眉垂眼,“還請三少年莫要任性。”
他可不是這年輕男子那樣的無腦纨绔,作爲王家家主的心腹之一,胖掌櫃既精明又沉穩,是個十分可靠的人。
雖說他也不是什麽好人,這些年更是沒少幫着王家處理某些髒事兒,但他起碼不像王三少爺這樣沒腦子。
他很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知道什麽人絕對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