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沒敢給姬愉吃藥,爲了避免留下證據,姬佟的繼室夫人隻讓負責添茶的丫鬟打濕了姬愉的衣擺。
姬愉不可能穿着濕衣服繼續吃席,而隻要姬愉離席,姬佟的繼室夫人就能借着身爲主家的便利,把他和韓小姐湊做一堆。
她想的挺美好,然而姬愉又不是傻子,在對姬佟一家堅持請他過來的這件事起了疑心的前提下,姬愉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認爲,那名侍女打濕他的衣擺,真的隻是單純手滑。
他雖然沒有當着一衆賓客的面發作,但卻悄悄提高了警惕,謹防自己一不小心踏進别人的圈套裏面。
侍女一邊道歉一邊引他去換衣服,他雖然乖乖跟着去了,但卻始終保持着剛才那種被侍衛團團包圍的狀态。
心懷鬼胎的侍女一直試圖支開姬愉的小厮和侍衛,奈何姬愉不管她怎麽明示暗示,都是一副“我就樂意讓他們團團圍着”的架勢。
越是靠近姬佟的繼室夫人指定的那間屋子,侍女就越是急切、慌亂。
不是她不想表現得沒有任何破綻,實在是油鹽不進的姬愉,嚴重打亂了她主子的拙劣算計。
她主動提出服侍姬愉更衣,姬愉卻停在屋門口,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小厮,讓他們先進去查探一遍。
姬愉的小厮動作太快,侍女根本來不及阻攔或者示警,那兩個遊魚一樣的小厮就呲溜一下,齊齊推門進了屋内。
兩人腳步輕的像貓兒,明顯都有武功底子,侍女這時候再想把這兩個人給揪回來,難度堪比上天攬月。
情急之下,她隻能大聲咳嗽,給躲在屋裏的韓大小姐一點雖不隐晦但卻不至于讓她和她家主子辨無可辯的提示。
然而讓這位侍女失望的是,韓大小姐急于成事的心,讓她徹底失了該有的警惕。
侍女提醒她事情不妙的咳嗽聲,被她一廂情願的理解成了“人來了”。
恰在此時,其中一個小厮繞過屏風進了裏間。
裏間是供人更衣洗漱的,窗子全都拴得牢牢的,屋子裏光線昏暗,韓大姑娘隻能影影綽綽看到一個四肢修長的男子身影。
她原本還想多等一會兒,等到那人脫了衣服她再出去,可侍女的咳嗽聲卻一聲比一聲響亮、一次比一次密集。
再加上那人隻是在内室走了一遍就打算出去了,并沒有在這兒脫衣換衣的打算,韓大姑娘生怕錯過機會,于是一着急,索性直接推開櫃門朝着那道背影撲了過去。
被她錯認的小厮其實早就發現了内室有人,所以韓大姑娘這一撲,根本就沒撲到人。
小厮身手敏捷,韓大姑娘卻隻是個嬌生慣養的閨閣女子,小厮嗖的一下閃沒影兒了,撲空的韓大姑娘卻用她美豔的臉重重砸了一下地上的磚。
等到她呲牙咧嘴的站直身體,姬愉都已經在侍衛的護送下轉過了身。
他目光如有實質,盯得那名侍女忍不住身體直打顫,可她卻硬挺着一句話也不肯說,就怕萬一帶累了主家,主家會拿她的家人出氣。
韓大姑娘比那名侍女膽子大,在看清眼前情形之後,她立刻意識到,他們的計劃已經出了纰漏,姬愉已經看穿了他們搞的這出小把戲。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然後張嘴就開始喊“非禮啊——”
姬愉萬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這麽厚臉皮,他連碰都沒有碰到她,她居然也能紅口白牙誣賴他。
他不知道的是,韓大姑娘其實也不想這樣,但比起丢臉,比起被姬愉讨厭一時,她更受不了自己徹底失去嫁入王府的機會。
韓大姑娘天真的認爲,姬愉不喜歡她,不是因爲她不夠好,隻是因爲姬愉與她男女有别又圈子不同,所以姬愉根本沒那個機會接觸她、了解她。
她覺得憑她的才名和美貌,隻要她能嫁給姬愉,能跟姬愉朝夕相處,姬愉就一定會被她打動,并且也一定會原諒她“驚慌之下的一時口誤”。
是的,在喊出“非禮啊——”的那個瞬間,确實有點兒小聰明的韓大姑娘就已經爲自己找好了退路。
屋内昏暗,她慌亂之下認錯了人,這不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嗎?她又不是故意誣賴姬愉的。
再說了,她又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姬愉非禮她,别人擅自誤會了,總不能也說是她的錯處吧?
已經想好了等把人喊來就再不開口,先是大哭再是裝暈的韓大姑娘,心中的慌亂徹底消失不見,轉而浮現出了一股子志在必得的笃定。
葉氏親衛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身後背着個大包袱,手裏拎着兩個小箱子的那名女衛認出了姬愉那張臉,心念電轉間,她果斷放下箱子,朝着韓大姑娘沖了過去。
韓大姑娘正準備喊第二聲,然而她剛張開嘴,那名女衛就已經鬼魅似的出現在了她身側。
女衛擡手一敲韓大姑娘的脖子,韓大姑娘立刻軟綿綿倒了下去。
“姬公子。”女衛假裝沒有看見姬愉等人瞪圓的眼、滿是震驚的臉,她把大包袱也拿下來放在地上的兩個小箱子旁邊,“又見面了,不知您還記得我嗎?”
女衛沒有易容,但姬愉對她這張大衆臉還真沒有太多印象,無奈之下,女衛隻能提了一下之前她們家姑娘給姬愉弟弟做飯以及診脈開方的事兒。
她隻說了一句“我家姑娘給貴府小公子做過飯、診過脈”,姬愉就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
沒辦法,能讓他弟弟大有好轉的大夫,他們全家全部都是第一次見。面對神醫的下屬,姬愉非常自覺的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态度。
他原本想細問一下神醫行蹤,然而話到嘴邊,他卻後知後覺回想起了這女衛剛剛随身攜帶的大包袱和小箱子。
雖然他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像他猜測的那樣,但他卻識趣兒的沒有在這個時候和對方多說什麽。
他問那名女衛,“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
女衛眉梢一挑,“這也是我想問姬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