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線希望,白慶之怎麽可能不牢牢抓住?
根據葉安瀾對于信物的具體要求,白慶之給了她一個白夫人親手爲他縫制的荷包,荷包裏裝着白老夫人給他求的其中一個平安符。
說是其中一個,是因爲白老夫人年年都會給兒子求一個新的平安符。
因爲戰火阻隔,白慶之已經兩年沒有收到來自老娘的平安符了,他拿給葉安瀾的這一個,還是前年他娘讓人專程送到北境的。
他把其中緣由跟葉安瀾講了一遍,葉安瀾聞言,忙讓楊小桃拿了個小盒子,把荷包和平安符全都收進去放好。
白慶之對着葉安瀾謝了又謝。
葉安瀾一邊還禮說不用客氣,一邊還不忘說了一句,“用來整修、擴建居庸關的銀錢,我會讓護送侯爺家眷的葉家軍一起送到這邊。”
她此言一出,白慶之哪裏還能想不出葉安瀾之前的那句劫富濟貧是個什麽意思。
他這才知道,原來葉安瀾去京城,爲的不是彌補因爲給定北軍送軍需物資導緻的葉氏虧空,而是爲了再給定北軍籌措一批銀錢,用于修築關城。
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麽體諒過的白慶之再次雙眼通紅、虎目含淚,他一揖到底,“在下替定北軍的十萬兒郎多謝葉姑娘。”
葉安瀾忙擺手,“侯爺若是不介意,那些落下殘疾的将士,您也可以把他們送去葉氏,我會幫他們找一份力所能及的活計,絕不會讓他們衣食無着。”
白慶之一怔,他萬沒想到,居然有諸侯願意把别家的兵放到自己的地盤上,這和在自己的地盤上紮進去一堆釘子有何分别?
葉安瀾一看他的那表情,立刻就明白了白慶之在疑惑些什麽,她對白慶之道:“說來您可能不信,我葉氏是不打算下場參與逐鹿天下這樁大事兒的。而且我也沒有招攬别的人,隻是想要換一種方式,爲定北軍略盡綿薄之力。”
白慶之先是震驚,再是恍然大悟。
他就說麽,就算葉安瀾和謝淵是師兄妹,也沒道理他們這兩支義軍的關系居然好成這樣。
原來是因爲葉氏壓根兒就沒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他看一眼含笑聽着他和葉安瀾說話的李璟,心道難怪葉安瀾一點兒都不避諱地,直接就在李璟面前說起了她的下一步動向。
白慶之不知道的是,其實李璟之所以這麽淡定,是因爲葉安瀾早就已經跟他通過氣了,并且他也已經拿定了主意,要陪葉安瀾走這一趟。
氣數已盡的舊朝确實已經沒辦法再力挽狂瀾、扶大廈于将傾了,但目前的京城卻依然是一個由皇室掌控着的龍潭虎穴。
葉安瀾縱使藝高人膽大,李璟也不放心她孤身奔赴險境。
跟去的借口他已經急信呈遞給謝淵,那封看似隻是商賈家常信件的密信翻譯過來,大概意思就是,現在這天下已經就剩了包括我們和葉氏在内的十四支義軍勢力,我們也該把觸角延伸出去,朝着京師的方向緩緩布局了。
至于現在就朝着京師的方向布局是不是爲時過早,以及這件事是否在從零開始的時候,就需要他這個謝淵的第一謀士親自出動
李璟表示,老話說得好,“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越是緊要關頭,謝氏就越是不能輕忽任何一件看似不是頂頂重要的事。
且不說謝淵收到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這封信會是多麽無語,反正李璟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帶着包括長安在内的一群護衛,陪葉安瀾和她的一衆親衛一起上京。
當然,謝家軍的主力部隊他是不能一并帶過去的,謝淵那邊可還等着這一萬多人回去幫忙打仗呢。
不像對别人家地盤兒沒有野心的葉安瀾,養的兵隻需要守好她的那一畝三分地,根本不用擔心人員不足的問題。
***
葉安瀾的提議很快被白慶之傳達給了定北軍的各級将領,他們發動麾下将士,按照名冊挨家挨戶詢問那些落了殘疾的定北軍将士。
然而詢問的結果卻是,那些落了殘疾的定北軍将士,他們根本就不想拖家帶口跑去葉安瀾那邊。
故土難離,親朋難舍,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把青春、熱血和一部分軀體都奉獻給了北境的軍人,他們對北境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眷戀和不舍。
比起去其他地方過或許平安富足,但卻一定會讓他們感到心中不安的生活,他們反而更喜歡踏踏實實的留在北境,過或許困窘、貧窮,但卻能讓他們感覺心裏踏實的生活。
這樣想的人太多,以緻于定北軍的現役将士來回詢問了好幾天時間,報上來的名冊卻幾乎都是空白的。
寥寥幾個寫上去自己名字的,還是因爲實在不能眼睜睜看着妻兒餓死。
白慶之瞅一眼總人數不到五百的彙總花名冊,隻覺一個大寫的尴尬哐的一下狠狠砸在了他頭上。
他可怎麽跟葉安瀾交代啊_(:з」∠)_
人家好心幫忙,開出的條件那麽優渥,還白白等了這麽多天,結果他的那些老部下卻一個個倔的不行,甯可留在北境天天喝稀粥、嚼野菜,承擔被小股胡人将士三不五時侵襲騷擾的危險,也不肯帶着家人去葉氏過好日子_(:з」∠)_
白慶之愁得嘴裏都起火泡了,最後還是宋玮給他出了個主意。
宋玮也是跟葉安瀾、謝淵相處的多了,對這兩家的行事作風頗有了解,所以才能在白慶之一籌莫展的時候給他貢獻出解決辦法。
聽他如此這般一通說,白慶之如蒙大赦,立刻大步流星去找葉安瀾商量了。
宋玮的建議很簡單,既然他們定北軍的倔驢們不肯去就山,那他們就邀請葉氏這座大山來北境紮根呗。
要知道他們北境雖然危險系數高了點兒,但物産卻也不是一味貧瘠的。
他們也是有很多好東西,是商人們都相當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