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頭兒!”負責押解犯人的官兵頭頭是個裨将,一說話能讓人聽出明顯的西北口音,他大馬金刀坐在茶棚裏,手指敲着桌面吩咐葉安瀾,“給你軍爺來點兒茶水和熱飯。”
葉安瀾顫顫巍巍走上前,對着這位裨将點頭哈腰,“軍爺, 小老兒這裏不賣吃的,就隻有白開水和粗茶水。”
裨将一腳踢翻一張條凳,“真他娘晦氣!行吧,那你給我們先上茶水。”
葉安瀾繼續點頭哈腰,“小人這就給您上茶水。”
楊小桃忍着笑看自家姑娘表演,結果葉安瀾甫一轉身就瞪上她了,“狗子,你還愣着幹啥?還不去幫你奶準備茶水?”
近三百名官兵要喝的水, 光燒都不知道要燒的啥時候去,再加上葉安瀾她們的這個小茶攤,規模實在小的可憐,于是葉安瀾她們就隻能一趟趟不停燒水、不停泡茶、不停添水、不停洗碗。
忙活了近半個時辰,三人總算讓所有官兵全都喝上了水。
隻是還沒等她們歇歇腳、喘口氣,爲首的那員裨将就又給她們派了新任務,“去再燒幾壺水,燒好之後幫我們晾涼了裝進水囊,你軍爺要帶着路上喝。”
葉安瀾繼續點頭哈腰,“是,小老兒這就給您燒水去。”
說完這話,她轉身走到土竈旁,拿了根木柴塞進竈膛。
與此同時,茶棚裏外的近三百名官兵,幾乎同時開始頭暈目眩。
那位裨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腰間的刀,然而還沒等他手指碰到刀柄,他就也暈暈乎乎倒了下去。
一直被看押在大樹底下,連口水也沒喝上的囚犯們見此情景,不約而同傻傻看向已經從柴堆裏摸出大刀的葉安瀾。
葉安瀾朝他們揮了下手, “等一下哈,我先找找鑰匙。”
她提着刀,走到那位裨将的副手身邊,然後小心翼翼用刀割斷懸在副手腰間的繩子,把長長的一串鑰匙扒拉過來。
她把鑰匙遞給魏祯,“去把他們戴的枷給去了,然後再給他們拿點兒吃的喝的。”
魏祯點點頭,拿着鑰匙去幹活兒了,葉安瀾和楊小桃則是拿出繩索,把那些負責押解的官兵全都綁了起來。
近三百人,而且又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人,葉安瀾下不了手全都殺了滅口,但她也不可能就這麽把這些人都給放走。
截胡撿漏兒這麽好的生意,她可還想多做幾筆呢,眼下萬萬不能走漏消息。
“老夫潘雲正,多謝幾位俠士仗義相救。”葉安瀾她們剛把一群官兵全都綁成粽子,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就被人扶着走了過來, 他朝着葉安瀾和楊小桃行禮, 因爲受傷,動作顯得不是十分自然。
葉安瀾忙拱手還禮, “老人家客氣了。不瞞您說,我救人也是有所求的。”
潘雲正被葉安瀾這直白坦率的話語說的一愣,不過很快老爺子就哈哈大笑起來。
因爲笑得太誇張,老爺子受傷的地方都被扯的一痛一痛的。
扶着他的兩個中年人是他大兒子潘海樓、二兒子潘溪亭,聽到自家老爹疼的直抽氣,兩人一個輕輕拍着老爺子的背,一個溫聲勸着“爹您輕點笑”。
葉安瀾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沒想到這老爺子會笑成這個樣子——她也沒說啥好笑的話啊(*ω)
“您身上有傷吧?我給您看看可以嗎?”
潘雲正又一愣,“你懂醫?”
葉安瀾老實不客氣地點點頭,“尤擅外傷。”畢竟末世的時候沒少給自己和同伴治傷。
潘雲正見她一臉鄭重,當即決定讓這一聽聲音就知道必然年紀很小的少年給他治一下試試。
他把胳膊伸給葉安瀾,“那就有勞這位小友了。”
“爹。”他膽子大,他的兩個兒子卻不樂意自家老爹親自去嘗試這位小少年的醫術水平。
他大兒子潘海樓喊了一聲爹,然後非常自然地笑着主動伸出手,“還是讓兒子先來吧,兒子背上的傷都已經有潰爛迹象了。”
潘雲正知道自家老大的小心思,兒子孝順,他也沒啥好不滿的,于是嘀咕了一聲“臭小子”,就把第一個看診的機會讓給了潘海樓。
葉安瀾無所謂,反正這些人她哪個都得治,誰先誰後對她來說都一樣。
她先是給潘海樓把了脈,然後又迅速給潘海樓背上的傷口清洗、上藥、包紮。
潘海樓的傷全都是鞭打所緻,破破爛爛的囚服黏連在傷口上,治起來不僅十分麻煩,而且還十分考驗傷者的忍痛能力。
葉安瀾手頭沒有太多藥,所以這種程度的傷,她就沒給潘海樓用止痛的藥。
下手之前,她給潘海樓紮了幾針止痛,等傷口處理好,潘海樓就隻能自己默默忍着去了┓(`)┏
她有意表現,聽到動靜過來圍觀的一衆人犯很快就被她老道的治傷手法給征服了。
原本對她醫術半信半疑的一群人,沒一會兒就主動論資排輩,彼此謙讓着排起了隊。
葉安瀾表示很滿意——和有見識的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你隻要有真本事,他們就能給你足夠的重視和尊重。
在楊小桃的幫助下,葉安瀾花了大概半個時辰才給所有受傷的人都治完傷。
與此同時,這些人也總算吃上了入獄以來第一頓像樣的飯。
魏祯按照葉安瀾要求的,給他們拿了熱水和早就備好的小米鹹肉粥、二合面饅頭。
這兩樣她們一直備着,隻不過因爲是冷的,所以并沒有香味兒散發出來。等到這些人被救下,魏祯這才把裝粥的瓦罐、包饅頭的屜布從柴堆後面的背簍裏拿出來。
稍微熱一熱,然後給每人分一大碗粥、一個饅頭,讓他們稍微補充一下體力,這樣他們才有力氣迅速轉移。
收拾好東西,發信号讓船家把藏在河灣隐蔽處的兩條船開過來,然後再帶着船工們,在一群瞪圓眼、張大嘴的犯人面前把被捆成串串的官兵拎上船,葉安瀾和楊小桃這才拍着手,示意原本的人犯趕快上船。
在他們身後,魏祯正用葉安瀾教她的辦法,仔仔細細清理一切可疑痕迹。
爲首的潘雲正一直在冷眼旁觀,他饒有興緻的觀察着葉安瀾三人展現出來的種種不同凡響之處,心裏同時也在默默揣測這三人的“有所求”到底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