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一眼就看見了姜容鶴,她如同一朵盛開的芙蓉花,比之數月前更添風韻從容,雍容矜貴,高高在上,坐在溫骁身邊端莊得體。
仿佛一杆殺戮的戰戟旁盛開的芙蓉,是對溫骁治下盛世功績的表彰。
“衆卿免禮。”
溫骁發了話,所有人這才站起來,他淡淡的目光掃過梁笙,對他并無多少興趣,這般無視,比直接點名羞辱他更磋磨志氣。
“前方大捷,也算是給朕的新年大喜了。”溫骁端起酒杯,低吟道:“歲陰窮暮紀,獻節起新芳,冬盡今宵促,年開明日長,衆卿勞累,朕敬酒以謝。”
百官都端起酒杯,齊聲恭賀:“禀福添輝,大梁千秋萬代。”
君臣同飲,梁笙在座位上緊緊捏着酒杯,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是被他特意拎過來坐冷闆凳的笑話。
極大的屈辱感包裹住他的心,幽禁這幾個月所受的所有煎熬,都在這一刻沸騰到了極緻。
溫骁馬上就要消滅爲大澧苦苦掙紮的殘黨,馬上就能徹底掌控這座江山。
他這個被幽禁的前朝太子,也将失去所有的價值。
突然,他想起了那人的囑咐,拉開衣裳,盯着袖口的刺繡,那是一隻用掉色起毛的線新繡上去的丹頂鶴。
既然敗局已定,何不好好惡心一下溫骁。
他的寵妃曾經是你的女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他吃的是你的剩飯,縱使他再怎麽高高在上,僅這一點,就足以羞辱他。
難不成你真的願意他夜夜恩寵你的發妻,将你的尊嚴踐踏,把你的屈辱在史書上大寫特寫?
難不成你真的願意自己的原配正妻承歡他人身下,以妾室自居,辱沒你大澧皇室?
你被幽禁受苦,卑微如蝼蟻。
她受盡恩寵,嚣張張揚于後宮。
你能忍?
既然沒辦法東山再起,那就拉着背叛你的姜容鶴,一起下地獄。
前幾日風雪夜裏,那人說的這些話,如今猶在耳邊。
梁笙再次看向姜容鶴,她與溫骁相視一笑,眼中濃情肆無忌憚,仿佛天地間隻有他們倆一般。
梁笙心裏的怒氣與郁悶直竄頂峰,他沒有休妻,沒有和離,姜容鶴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她憑什麽與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梁笙控制不住的想要站起來,卻在理智被憤怒徹底淹沒之前,被一個聲音炸醒。
“皇上,劉子義到了。”
聽見這個名字,梁笙渾身一震,再也顧不得姜容鶴,滿眼震驚的看向殿門口。
隻見一身布衣的大漢邁步進來,絡腮胡子都遮不住的滄桑悲壯,高大的身體努力挺直,卻仍舊藏不住那一身戰敗後的頹喪之氣。
他也看見梁笙了,目光震驚之餘,卻滿是鄙夷與悲憤。
梁笙看了看自己,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溫骁讓人送給自己的臣子衣裳,頓時,他羞愧無比,幾乎不敢再看向劉子義。
劉子義移開目光,直視高高在上的溫骁,他威嚴霸氣,目中凜然,仿佛天生的帝王,就該坐在那個位置睥睨天下。
與他相比,梁笙獐頭鼠目,竟是分毫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