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買的錦囊,當然不隻是要送給考生的,比如大哥哥現在就不考試了,可家裏人都有的,她覺得大哥哥也應該有。
至于底下的侄兒,那就不是阿玉要管的了。
他們買了錦囊,這才上去求符, 果然如同大姐所說,他們路過那些祈禱的女子時,能隐約聽到他們嘴裏念叨着:“望我某郎高中,屆時定來廟中還願。”
阿玉手裏捏着一錠銀子,躍躍欲試:“阿佑哥哥,我也去給你求一個吧,到時候你中了狀元,我也來還願。”
這次阿玉未免生事端, 把聲音放小了些。
秦懷無奈:“你去求神仙,不如求求我,讓我在考場上多認真兩分,事情就穩妥了。”
阿玉說得洗信誓旦旦:“阿佑哥哥,雖然我真的很相信你,可是有句老話說得好,過滿則虧,你不能對自己一開始就這麽自信滿滿,你要有一點焦慮感,就覺得自己萬一考不上怎麽辦?這樣想着你考試的時候才會更認真,而我給你求一張平安符,可以保你考試時心平氣和,不要胡思亂想,那就是多方保障,絕不會有失了。”
“都聽你的。”秦懷還能說什麽呢?
他們買完符,又順便給王傳貴也買了一份,至于家裏的幾個哥哥,阿玉想着,說不定也會有哥哥, 能考中舉人,到時還得上萬甯城來考進士,便又多買了兩個。
出了文曲星君廟,他們逛了一會兒,又買了一些小玩意,便要回到之前的院子裏。
到門口,又遇見了正讓人搬東西的王老太太。
“阿奶,這是要搬去哪兒?我們不在這裏住麽?”阿玉問道。
王老太太:“這這麽小,哪能住人?讓你二叔去住,我們去另一個院子。”
阿玉:“我們在三思街上,還有新院子嗎?”
“當然有了,走,阿奶帶你去瞧瞧,要是不喜歡咱們再重新買一個。”王老太太顯然興緻很好,也不知道從那姓蔣的爺爺聊了些什麽,反正瞧着心情很不你錯。
阿玉就在心裏想,這一次阿奶肯定又賺到了什麽。
到了那院子後,他們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住過人的樣子,不過好像是匆匆搬走的,裏面的東西都還很新, 還有使用過的痕迹。
“這是你那蔣爺爺送我們的新院子,阿玉,你瞧着可喜歡?”王老太太的目光很是挑剔,“瞧着,比我們在南河鎮上的院子是差了些,和府城的相比,就更比不上了。”
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老王頭,輕輕咳嗽了一聲:“現在三思街上,能有這樣一套院子,已是不錯了,老婆子,你就别再挑三揀四的,小心人老蔣待會再來找你要回院子。”
阿玉才知道,原來這套院子真不是阿奶買的,而是剛剛才要到手的。
一直在房間裏留了心眼的團子,更是将細節告訴了阿玉:【我聽他們的意思,這套院子當初是你阿奶借錢給他們買的,那時候買的比較便宜,後來院子開始值錢了,蔣家又陸陸續續置辦了其他家産,這套院子便用來抵債。】
“精靈,我阿奶不是普通人吧?萬甯城是不是她以前的家呀?”這是阿玉老早就有的疑惑了,但沒有等到團子回答,阿玉又接着說,“你還是别告訴我了,反正阿奶想讓我知道的,一定會提前跟我說的,若他不想讓我知道,我還是不要偷偷調查,免得阿奶心裏不高興。”
就像阿玉長大了,現在隐隐約約知道,自己其實不是老王家的人。
曾經的她,生活在一個不太好的家裏面。
但是若讓阿玉自己選,她隻會認爲自己是老王家的孩子,絕對不會提到曾經的家。
誰要是跟她提,她心裏也會不高興。
把這種事放在阿奶的身上,想來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據我所知,你阿奶應該在這裏遇見了不太好的事。但是現在你阿奶願意回來了,說明她心裏的事情已經放下了,如果你真的感興趣,可以找時間和你阿奶聊聊。】
他們搬進院子後,老王頭就立刻王老太太去書房裏,将自己這幾天調查來的消息告訴了王老太太:“不出所料的話,同命蠱的另一人應該是在皇城裏,确切來說是在皇宮中。在更多的消息我還沒有打聽到,畢竟皇城裏面的人不好聯絡。”
王老太太:“看來多年沒用這些你也退步了,探聽這麽個消息,花費了這麽多天。”
老王頭氣鼓鼓的:“那能怪我嗎,你不知道麽?現在我腦袋上還頂着個拐賣郡主的通緝名頭!這麽多年,現在都還沒撤下來!隻不過——”
“隻不過因爲你年事已高,人也長醜了,就算站在那通緝的畫像面前,也沒有人認得出你來。”王老太太接着老王頭的話說,“那不就得了,隻要咱們不承認,誰能逼着你承認不成?我說你笨,你還自己演上了,多吃點豬腦子補補。”
老王頭:“……”
反正橫豎說的都是你的道理。
阿玉也沒有忘記,秦懷身上還有同命蠱。
現在雖然已經不會危及他的生命健康,可是對方的情況還未明,他們必須要先找到對方,才能安心讓秦懷進考場。
現在距離進考場的時間已經沒多久了,今年的科舉考試已經确定,要在考場待6天6夜,一共考6場。
在這期間,若是秦懷在考場裏出了什麽事,他們可真是鞭長莫及。
“阿佑哥哥,你覺得,同命蠱會在誰的身上呢?”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阿玉的眼裏并沒有疑惑,甚至和秦懷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人的心裏都冒出了同一個人的身影,那就是秦懷的親生母親。
“你确定會是她嗎?”阿玉小聲說,“你們家,是不是住在皇城裏?”
秦懷看到阿玉純真的眼神,想立刻告訴阿玉自己的身份,可又怕若是真的把這層身份說出來了,阿玉心裏一介意,他們就再也沒有可能。
畢竟,阿玉是那樣喜歡自由的女子,别說他可能的皇子身份,就算他是普通的國公府公子,她也不很樂意吧?
“阿佑哥哥,阿佑哥哥,你怎麽又發起呆來了?”阿玉的手在秦懷眼前晃了晃。
秦懷回過神,剛要張開嘴說什麽,赤甲就帶着一封信來了。
“公子,是夫人的信。”
确切來說,是明華帝以秦皇後的名義,發給秦懷的信。
他已知曉秦懷到萬甯城了,讓他今日之内,務必入宮見秦皇後最後一面。
最後幾個字,力透紙背,秦懷臉色一白,忽然覺得胸口開始隐隐疼起來。
“她,病危了?”
不可能,秦懷将阿玉給他的那些藥水,大半都給了秦皇後,後來把這事同阿玉說了,阿玉還特意給了他一份更多的,就是讓他孝敬秦皇後。
如此一來,秦皇後的身體應當無礙才是。
至少,普通的病痛,甚至是毒,都不可能傷到她。
更何況,秦皇後自己本身就是高手,就連赤甲都不是她的對手。
既如此,怎麽好端端就病危了?!
“秦姨病危了?!”阿玉看秦懷這般激動,也顧不得避嫌,把信拿過來一看,瞧見上面的内容後,一把抓住了秦懷的手,“阿佑哥哥,我們去找你阿娘。”
秦懷猛地看向阿玉,艱難道:“你可看清了,我們要去哪兒?”
“不就是皇宮麽?”阿玉說,“隻要那是秦姨的家,就沒什麽去不得的。”
此刻,阿玉根本就沒想到更深的地方,她擔心阿佑哥哥的阿娘。
當初和秦姨見面,團子還告訴她,秦姨的功德積分給了許多,那時候,團子就懷疑秦姨是個很有身份的人了。
現在阿玉長大了,把事情一串起來想,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端倪。
别說是住在皇宮裏,就是住在龍座上,她也不會驚奇。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團子更驚奇的存在嗎?團子給她講的那些睡前故事,可是一個比一個離奇,她早就練出來啦!
話雖這樣說,阿玉還是去跟王老太太說了一聲,隻是沒詳細說自己要去皇宮,而是說皇城。
倒是老王頭最先急了:“怎麽好端端的今日就要去皇城裏?我連去皇城的路引子都還沒買上。”
從萬甯城到皇城裏,需要過一道大關,那裏需要購買特殊的路引,一次性作廢,進去之後想要出來,又得重新購買。
秦懷說:“阿爺,我們家在皇城裏有一點能力,進出不需要路引的。”
老王頭想着那個最近兩天有點焦慮的二兒子,又看了看眼前的阿玉,把衣服抖了抖,就說:“既然既然這樣的話,那我陪你們走一趟吧,老婆子你就先在家裏休息休息。”
老王頭是想着,自己長老了不好認,但老婆子那長臉,就算是長老了,也能看出曾經的模樣。
她是安國公府裏的人,老一輩瞧見她,那可不容易認出來?
别看老婆子用潑辣的性子僞裝自己,但那些個個都是人精,可不像外面這些蠢人,容易被糊弄住。
王老太太點頭,意味深長道:“好啊,既然你主動要求,那就把事情辦好,若是辦砸了——”
那眼神,吓得老王頭一哆嗦。
“我辦事,什麽時候不讓人放心了?”
等到王傳貴委屈巴巴過來,到了新院子,隻看到在院子裏老神在在坐着的王老太太。
王傳貴臉上的委屈表情一收,乖乖叫了聲:“娘。”
王老太太:“老二啊,我看你這兩日,心思浮得很哪,是覺得自己再考進士十拿九穩了?時策也能過了?”
“娘,兒哪敢有那般輕狂的想法!”他們家,有一個孫女婿嚷着要考狀元就夠了,他可沒那麽大自信。
“哦,我原本還想着,看你心思浮動得厲害,怕是在那小居裏住得不舒坦,想讓你也過來住着。既然你自己過得很好,那還是就在小居裏住着吧。”
王傳貴忙改口:“不不不,兒心思就是浮啊,快科考了,其他考生在院子裏天天嗷嗚嗷嗚地叫,兒子根本就靜不下來,心裏正愁着呢!”
見王老太太正看着自己,王傳貴又說:“兒子剛還想,爹娘都在萬甯城,要是兒子能在身邊孝順,心裏也會更踏實,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正兒八經的院子,和那個擠擠挨挨的小居,當然沒得比。
他是傻了才會亂選。
王老太太給了王傳貴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王傳貴高興了。
嘿,這次拍娘馬屁,總算拍到了點子上。
“既然你這麽想盡孝,娘也不好攔着。”王老太太起了身,在王傳貴自知不妙的眼神中,遞給他一個掃把,再拍了拍他的肩頭,“院子裏的打掃工作,我就不額外請人做了,老二,爲了給你靜心,娘便将這般重任交給你。你就好好幹,可莫叫娘失望。”
王傳貴:“?”
他急急道:“娘,可兒子還有一些書沒有溫習完,怕到時候考試——”
“還是你想得周到,差點就忘了,這樣吧,你掃地的時候記得在旁邊背書,我會專門請人幫忙盯着你,若是書背錯了,你就将院子重新掃一遍,這樣更能長記性。”
王傳貴:“……”
有句話,兒子不知道當問還是不當問。
算了,還是不問了吧。
娘沒有讓自己去打掃茅廁,想來,他應該是娘親生的。
“阿嚏!”胡家村裏,正在打掃茅廁的王傳富,忽然狠狠打了個噴嚏。
馮氏聽到動靜了,趕緊跑過去看看:“當家的這是怎麽的了?是不是天氣嚴寒,傷你好了風了?”
王傳富揉了揉鼻子,嘿嘿一笑:“沒事,可能是剛剛一股風吹過來,把我鼻子吹癢了。”
打掃完,就見大兒媳婦曲淑秋,正趕着馬車回來,她還挺着個大肚子,動作卻非常靈活地跳下車。
馮氏驚得忙去接住她:“秋秋,你可小心點,再過幾日就要臨盆,可别傷着腰了,岔了氣,可有你受的。”
曲淑秋嫁過來幾年,原本就活泛的性子,現在更是活泛,俨然比在自己家裏還要放得開。
她爹已經升任爲曲縣丞,還是管不動她。
“娘,我沒事,就是剛剛手癢,想趕馬試試。”曲淑秋跳下馬車後,把馬繩遞給了原本趕馬的長工,又笑着道,“我從鎮上接到阿奶的信了!”
王傳富聽到這話,也不打掃茅廁了,遠遠站住便問:“娘可有說些什麽?”
“阿奶說,她從府城托人送了五十把改過的曲轅犁回來,還有兩箱跌打損傷的藥膏,還有一車爹想要的番外糧種,都送來了。”曲淑秋說,“對了,阿奶還說,阿玉小妹要回府城了,他們應當是要先等大家考完,再回村裏來。”
王傳富捂着臉,差點沒哭了:“娘還是念着我的。”
轉而,他又問:“娘隻給了我們東西,可有給你二叔?”
“有,娘給二叔盤了一家酒樓,就在南河鎮上,讓二叔是做包子酒樓也好,轉租也好,都由着他。”
王傳富的笑容就僵住了。
接着,曲淑秋又說:“娘還給我們在鎮上買了一棟院子,讓我們哪天得空了去看看,是自己住也好,賣了也好,都由我們。”
“娘有心了。”馮氏歎道。
一扭頭,看到丈夫滿臉是淚,馮氏差點沒吓得一巴掌扇過去。
“當家的,你這是怎麽了?”
“嗚嗚——”
娘太能幹了,他終于知道爲什麽,娘總罵他們蠢了。
因爲娘一旦能幹起來,他們就顯得更蠢了。
說着,王傳富就隐晦看了一眼兒媳婦的肚子,心中暗暗下了決心:“院子是不賣了,留着給孫子吧,把孫子供出去當個讀書人,以後,好給他太奶奶長長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