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的監正曾言,公主體質嬌弱,而皇後萬金之軀,母女二人若離得近了,恐性命有恙。
彼時皇後陷入昏迷,明華帝便做主,将公主送往他處養育。
爲了皇後不被刑克,又讓所有親眷以表作稱,因而,勇國公府衆小輩,無論是叫姑姑的,還是叫姨的,都以表姑、表姨稱她。
秦皇後蘇醒後,得知兩個孩子一個夭折,一個被明華帝送到不明處,原本關系就微妙的夫妻二人徹底鬧掰。
這一鬧,便是十四年。
明華帝原是不知秦懷的,他是原本被報夭折的那個孩子,已經被埋進了土裏兩天兩夜。
是秦皇後瘋了一樣去扒墳頭,将人從小棺木裏抱出來,又連夜去了勇國公府。
她一遍遍給小秦懷擦洗,原本面色發青發紫的孩子,竟然真的慢慢褪了這般恐怖的膚色,顯出點白來。
秦皇後日日夜夜抱着他,哼着曲兒,誰也不理會,又日日用名貴藥材擦洗身子。
她甚至聽信了一個老大夫的偏方,每天割腕取血,一次取一茶盞,給小嬰兒點命火。
就這麽一個月後,孩子被她奇迹般地救了回來。
秦懷是一出生就有大名的,秦懷是她曾經取好的名字,而她再給孩子中間加了個庇佑的佑字,以庇佑他平安順遂長大。
如此,這孩子便就這麽養了下來。
至于那個被放出去養的公主,秦皇後也曾遣人費心找過,原是送給了一戶簪纓世家的二房主母,但隻養到五歲,孩子便沒了。
但對外卻又尋了一個差不多大的孩子,仍頂了那個公主的名頭精心養着,隻爲麻痹身後那些人。
如今,“公主”也該到了要回歸皇室的時候了。
秦懷的身份,卻成了帝後二人新争執的理由。
明華帝曾召見秦懷,後又聽說皇後将他科舉的名額給剔除,便知曉,一直不服輸的秦皇後,是想要放孩子自由了。
但明華帝看過秦懷的文章,銳利而不失寬和,嚴肅也帶着溫情,當初秦懷不過九歲,就有那般見地,日後稍加培養,定然是一代明君。
明華帝一生勤勉爲國,怎能錯過這般人才。
更何況,那還是皇後的孩子,合該做太子的。
隻是二人還沒争出個輸赢,秦懷等人便接連在外傳出喜訊,竟是在遊學路上屢傳佳話。
明華帝欣慰又驕傲。
好不容易等人快回來了,他隻想好好見見這個兒子,再将他往儲君的位置上推一把。
卻不曾想,秦皇後言辭激烈拒絕了,又說要給他個富貴王爺的身份。
這般鬧騰還未完,秦皇後就病倒了,一病就是三個月下不來床,太醫甚至說,秦皇後怕是活不過今年。
明華帝這才着急起來。
“你去查,幕後者是誰。”明華帝對侍衛說,“此事不必十分隐秘,查到什麽都通知朕,若有人膽敢阻攔,殺無赦!”
“是!”
他當了太久的仁君,怕是有些人忘了,他當初也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這大昌的江山是他帶人用命填出來的安甯。
若他連自己的愛妻都護不住,這仁君的名頭,不要也罷!
等侍衛走後,明華帝又找來心腹内侍:“讓你查的小神醫,可查到是誰了?”
得知秦皇後重病,明華帝就派人四處探查各地神醫,百花郡查到的神醫最爲靠譜。
說是将慕容家已經踏入鬼門關的公子都救了回來。
慕容家守口如瓶,未曾翔實透露究竟是哪位小神醫,但慕容家的慕容潤身中多種劇毒的消息,還是走漏了風聲。
能将這樣的人救回來,讓他來診治皇後,定然也行。
“回禀聖上,據查,該小神醫很快就離開了百花郡,在永昌城一帶出現過,幫忙防範過瘟疫擴散。而後,便沒了蹤迹。屬下聽聞在望北郡也有消息,已派人前去核實,月末當能知曉。”
明華帝擺擺手:“嗯,盡快。”
他怕皇後等不及了。
回到議事殿内處理了奏折後,明華帝還是心神不甯,到底沒能忍住,叫過内侍,讓人給府城那邊遞信。
得看看他們的兒子有沒有回來,若是回來了,就帶來給皇後瞧瞧。
皇後瞧見,說不定病就好了。
哪怕不能立馬好,也能情緒好起來,終歸是于身體有益處的。
“靜妃老家也是百花郡的?”明華帝忽然想起來,靜妃是邱太傅的女兒,而邱太傅另一個女兒便是皇商慕容家,“叫靜妃來見朕!”
在皇帝積極尋找神醫時,“小神醫”阿玉正蹲在羊圈裏,眼神緊張,雙手握拳,正死死盯着前頭。
“阿玉,女孩子家家的,非禮勿視懂不懂!”王六郎從院子外走來,見王五郎跟着蹲在旁邊,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五哥,你怎麽也跟着摻合,母羊生崽子有什麽好看的?”
小羊夫婦又有了愛的結晶,阿玉正好趕上。
前頭小羊夫婦生的小羊羔,如今也十分聰明活潑,很黏糊自家人,對外人十分冷漠甚至兇殘,大家俨然把它們當看門畜生來養了。
“啊,生了生了!”阿玉才不管他們在說什麽,眼睛瞪大,看到母羊生出來一個小羊崽子。
接着,又有新的羊崽子被生出來,足足有三隻。三隻小羊顫顫巍巍地,很快就站了起來,大家也跟着松了口氣。
阿玉得了一個新經驗,也迫不及待要去找秦懷分享。
“阿佑哥哥,生孩子真可怕!還記得阿娘之前說,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一不小心就丢了命,所以天底下的母親都是可敬的。”
若是往常,秦懷一定反駁阿玉的話,告訴她有的父母是父母,而有的壓根不在意孩子未來如何。但看到阿玉一臉認真,他便也跟着點頭。
幾乎是他點頭的瞬間,忽然覺得胸口一緊,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阿佑哥哥,你怎麽了?”阿玉還沒說完,就見秦懷捂着胸口,她問一句話的功夫,秦懷已經“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阿佑哥哥!”阿玉吓壞了,哪怕赤甲等人都在,也沒能及時把他接住。
而秦懷暈倒的瞬間,遠在萬甯城皇宮裏的秦皇後,在喝藥的時候,突然吐出一口烏黑的血。
“娘娘!”花紅手裏端着的藥碗掉在地上,她顧不得其他,忙奔向秦皇後。
此時的秦皇後,卻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寶,快去做任務,救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