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曲淑秋,懷着忐忑與興奮的心情回家,胡家村的村學熱鬧仍在繼續。
村學中接收了130餘名孩子,其中胡家村本村有九十餘個,最小的才兩歲,最大的就是王大郎,已十七。
本村的孩子隻要願意上村學,通通都能上。
其他村的孩子要進行初步的考核,不是考教學問,而是看他們是否有耐心學習,願不願意聽夫子的話。
這一考教,就把原本近200名孩子,剔除了60餘個。
老王家四個親家,送來了十多個孩子,最後留下來八個。
小阿玉的外公家,留下了三個,便是狗剩、狗頭和杏花。
原本梨花也通過了考核,但他想着自己是家中的姐姐,若是來得太多,家裏的雜事就沒人幹了,就主動要求回家去,讓杏花留下好好學。
本村孩子的束脩全免,初期的筆墨紙,也都由村裏承擔所有費用。
平日送給先生的節禮,則由自己負責。
其他村的孩子束脩收取三分之一,無償贈送一套筆墨,不可帶回家中,紙張和節禮自理。
節禮還好說,紙張卻貴,最差的紙也不便宜。
若是孩子破費,一個月的紙張就能廢去十畝地的稅,實在是大負擔。
農戶人家好些不舍交,又舍不得讓孩子錯過這次機會,便讓孩子帶上一塊買來縫好的碎布,每日寫完再拿回去洗幹淨。
或是自己做的泥闆,用硬木在泥闆上寫。
羅夫子和萬夫子都是貧苦人家出生,但他們的貧苦和這些貧苦又有差别。
他們本想出資資助這些孩子,卻被胡老太爺等人拒絕了。
胡老太爺道:“諸位夫子都是善心,但孩子們本身出生于微末,隻要能學習便是好的,不可讓他們忘卻自己所處的環境。”
要是孩子們一開始就能夠順順利利上學,用上和其他學堂孩子一樣的條件,他們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艱難上學的?
可還會不忘初心?
怕不是養得心浮氣躁。
羅夫子和萬夫子一想,覺得确實如此,便也歇下了念頭。
有道是,生米恩,鬥米愁。
這些孩子初期學習所用的用具,他們不眨眼就能資助,可若是孩子繼續學下去,對他們來說也會吃力。
但那時,孩子們可不一定能體諒。
還有一些人家,吵着鬧着,想要和胡家村孩子一樣的待遇,希望可以占更多的便宜。
結果卻被劉老漢一通大罵。
劉老漢站在村學門口,面對幾十個鬧騰的其他村人,一點兒也不懼,手裏一根扁擔插在旁邊的地裏,中氣十足道:“老子是老王家的親家,小福星的外公,老子送孩子來上學,都老老實實奉上束脩。你們這些狗屁叨叨的玩意兒,是有多大的臉,還想貪便宜?這麽愛貪便宜,不如早點去地下埋好,老子絕對送你萬響大鞭炮,便宜又熱鬧!”
說完後,劉老漢又率先走進村學,從腰間掏出一錠碎銀子,臉皮已經心疼得發抖,卻還是聲音洪亮道:“這是咱們下山村劉家三個孩子的束脩,不夠再添!”
登記的人吓得筆都差點掉了,抹着汗水,找了他一堆銅錢。
劉老漢揣着銅錢就氣勢洶洶往外走,衆人目光都不由得看向他。
又見他揣着銅錢回來,神色更兇了,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氣。
記錄的人把筆捏緊了。
他不會是想反悔了吧?這是要揍人啊?
卻聽劉老漢對那記錄的人問:“咱們外村的人沒有紙,是去哪兒買?”
記錄的人松了筆,道:“可以自己去鎮上或者縣城買,也可以由我們村學代買,都是一個價。”
“啪!”
劉老漢把銅錢拍在桌上:“那就買!”
大家都跟着籲出一口氣。
聽劉老漢這麽一鬧騰,其他有意見的人,也不敢有意見了。
沒看人家親家都這麽懂事兒,他們這些無親無故的,再厚臉皮,可就說不過去了。
老王頭聽說這件事後,不住笑道:“要我說,咱們家幾個親家,個個都是好的,這劉家的格外好。”
“有什麽好?就因爲能力不足,便也隻能這般色厲内荏。”王老太太這次倒沒說什麽諷刺的話,隻對老王頭道,“既然咱們已經下了決斷,要讓孩子們走出去,這條路,必要給他們鋪平了。”
兇狠隻能吓住那些一點倚仗都沒有的人,若要真正立得穩,讓人敬畏,靠的便是能力與實力。
劉家這份情,她自然會記下。
即便她不報答,也必要讓孩子們、胡家村去報答的。
老王家與各家的網,一定要牽牢了,牽緊了,必須牢不可破。
她絕不允許,再有任何變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