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的種植,并非說硬是要荒地,肥土當然更好。
郊外軍營這邊的番薯,馬鈴薯,包括玉米的種植,皆是在肥土裏,這樣生長出來,會更爲高産。
當朱英帶着李景隆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有數百人在開墾了。
“這是在幹嘛。”李景隆有些疑惑的問道。
現在五月底,也不是雙搶的時候,晚稻的種植也是在八月才開始進行。
“這是三種新的作物,目前還屬于大明機密,不僅能夠耐寒耐旱,畝産約在千斤左右。是我從西域那邊運來糧種,昨日才到。”
朱英淡淡的說道,語氣從容平靜,好像隻是在講述一件再過于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種植周邊,四處随見将士把守,極爲嚴密。
李景隆聞言,整個人如遭雷劈,瞬間呆滞。
他沒有不相信,周邊不斷巡邏的士兵,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隻是心中明白畝産千斤的作物,将會給大明帶來何等狀況。
這就意味着,當這些作物被推廣開來的時候,絕大多數的百姓,都能免受饑荒之苦,而大明,也将會進行新一輪的騰飛。
李景隆的神情開始變得激動起來,怎麽說他也是大明頂層圈子的一員,就目前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跟大明相關。
自然是希望看到大明越來越好,且李景隆也是出去練兵赈災過的,那些饑荒的場景之恐怖,也是曆曆在目。
朱英雖有些滿不在乎的神色,實則一直在觀察李景隆,待看到他明顯的激動後,心裏也是暗暗點頭,孺子可用也。
哪怕是朱棣的暗子有如何,朱英有足夠的自信壓制住朱棣,李景隆在他看來更不用說了,沒必要特意去針對。
況且現在李景隆多次上門,很顯然就是想要投效自己。
現在的情況不同,李景隆也不是說,從一開始就是幫着朱棣造反。
靖難說起來還是有些問題的,整個靖難之役,基本上都是朱允炆和朱棣的對抗,便也是因爲朱允炆失了皇室這些皇叔們的心。
在一些方面,做得太過分了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就是這般道理。
還有因爲朱樉和朱棡的薨逝,朱棣也的确成了順位繼承人之一,很多人都是在袖手旁觀。
加上藍玉案導緻大量中層軍官,知名将領的死亡,朱棣這般後期之秀,頓時一躍成爲大明軍事能力的頂尖層次。
目前的李景隆來說,心還是向着大明的,隻是說跟朱棣的私交非常不錯。
李景隆和朱英之間并沒有說幾句話,朱英也沒有帶着李景隆到旁邊的軍營裏,去震懾一番。
短暫的交集結束,李景隆走的時候,特意回頭看了眼站在田邊的朱英,眼神中流露出複雜。
對比朱英,這位群英商會的東家,各方面都是他難以觸及的,甚至李景隆這輩子,除開陛下以外,都沒見過這般厲害的人物。
并非是指帶兵打仗的厲害,十來歲丢失記憶的朱英,走到如今的程度,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而從現在開始,這個傳奇将會延續在大明皇朝之上。
陛下的垂垂老矣,讓很多人都在擔心下一任的君王會是如何,朱英的出現讓李景隆知曉,未來的大明皇帝,隻會更加的英明。
或許,這世上當真有天命存在吧!
北方草原。
金帳汗國目前已經呈現衰敗局面,花剌子模、克裏木、保加爾逐漸從金帳汗國中分裂出去,金帳汗國目前又遭到中亞帖木兒帝國的侵襲。
顯然日薄西山的金帳汗國,完全不是如日中天的帖木兒帝國對手。
在面對侵襲上,一路節節敗退。
自洪武十三年,白帳大汗脫脫迷失借助帖木兒的力量,擊敗大汗庭的權臣馬買,控制了金帳汗國的主要疆土,成了金帳汗國大汗,從此金帳大汗全都出自白帳系。
金帳汗國本身就是一個由各民族組成的龐雜的聯合體,其中作爲征服民族的蒙古族,人數甚少。
東南歐,特别是欽察草原,是欽察人居住的地方。
汗國的人口主要是欽察人、保加爾人、花剌子模人,以及其他一些突厥系族群,尤其以欽察人與土庫曼人居多。
由于統治民族蒙古人占少數,大約隻有數萬人,因此逐漸被周圍的大量欽察、突厥等突厥部族所同化。
至今洪武二十五年,基本上完成了突厥化過程,突厥語和突厥文成爲汗國的通用語言和文字。
像屬于群英商會的巴圖,率屬于蒙古族的哈斯巴根,爲數的存在也不多了。
在追殺巴圖的時候,哈斯巴根多次留手,不然巴圖早死了。
“大哥,你看那裏有馬,馬上似乎馱着人。”
巴圖正和兄弟們歇息,他并沒有聽從金帳可汗的命令,去和入侵的帖木兒帝國作戰,隻是帶隊在附近遊蕩,打打秋風。
聞言巴圖轉眼看去,确實一批戰馬馱着一名負傷的勇士在往回走。
“走,去看看。”
巴圖有些動容,不是因爲人,而是因爲馬。
蒙古漢子對于駿馬,就像是對自己的手足兄弟,戰馬能夠馱着自己的主人回來,說明兩者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
數十人翻身上馬,直奔過去。
那馬有些受驚,但顯然已經很是疲勞,感受到巴圖等人,便想着轉身逃跑,不過很快就被圍住。
“是他,哈斯巴根,他受了很重的傷,差不多快要死了。”麾下上去檢查一番後,驚訝的大神呼道。
巴圖連忙上去,一看果然就是哈斯巴根。
漢子的眼中有些閃過遲疑,不過很快就說道:“查看他的傷勢,給他上藥,若是他能堅持到大夫那裏,就算他命大。”
巴圖說完,人群有些騷動,顯然衆多漢子并不想放過現在重傷的哈斯巴根。
這人曾經殺害過他們很多兄弟。
“我佩服他,他當時也悄悄放過了我們的性命,各位其主,生死有命,現在他要死了,作爲蒙古的漢子,我們要把前面欠他的,還給他。”
巴圖沉聲說道,這番話也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數人合力将其抱下,檢查傷勢。
“巴圖大哥,他沒有緻命傷,應該是傷處過多,失血這才昏倒,感覺像是被人放在馬上往回送的。”
聞言後的巴圖點點頭,随即帶人迅速趕回。
巴圖所言的大夫,是群英商會的人,目前的金帳汗國,除了核心區域,其實很多地方都已經開始分崩離析,隻是名義上在一起而已。
類似于軍閥割據的狀态,群英商會在這夾縫之中,目前來說還算是如魚得水,和諸多割據地區的勢力貴族,都有着相當不錯的消息。
自從上次巴圖被出賣之後,幹脆就名正言順的投靠在群英商會名下。
商會也付出錢财,讓那出賣者受到了報複,在賞金的誘惑下,頭顱都被送了過來。
“水,水。”
哈根巴斯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用蒙古語喊着水的詞彙。
旁邊立即有人給其喂水。
當哈根巴斯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處陌生的營地。
蘇醒的哈根巴斯顯然有些迷糊,還沒弄清楚狀況,短暫回憶後,突然面色大變,焦急的喊道:“快通知可汗,那些鞑靼人投敵,殺害我們的勇士。”
“咳咳咳。”
然而這樣的大喝,讓本來就虛弱的哈斯巴根,一陣劇烈的咳嗽,不過旁邊的人言卻沒有絲毫動靜。
“你,你們.”
哈斯巴根可以看出旁邊這幾人都是蒙古人,想要指責他們,卻一下字說不出話來。
很快,大帳門口有人進來,正是巴圖。
哈斯巴根看到巴圖,整個人瞬間就呆滞了,而後也很快反應過來,這裏并不是在金帳可汗的地盤。
兩名蒙古人跟巴圖點點頭,随即出去。
巴圖坐在哈斯巴根的旁邊,說道:“上次你放了我,這次我救了你,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哈斯巴根頓時沉默起來,而後懇求說道:“我們都是蒙古人,可否再幫我一次,讓人傳信可汗,鞑靼人反叛了。”
巴圖搖頭說道:“沒有必要,那邊的戰争已經結束,帖木兒占領了,算上今天,你已經昏迷四天了。”
聽到這話,哈斯巴根頓時悲涼不已。
作戰的那裏,是他曾經牧羊過的草原,是他的家,現在已經被帖木兒所占領。
巴圖沉聲說道:“你便在這裏養傷,大夫會把你治好。”
巴圖說完,就準備離開,哈斯巴根突然開口問道:“你爲什麽要投靠漢人,不要說因爲吃食,我不信。”
聽到這話,巴圖一下子就頓住,思索後才說道:“在大明,有很多蒙古人,是忽必烈大汗的後裔,大元王朝是我們蒙古人和漢人共同的皇朝。”
“按照中原的傳承,繼承大元王朝的大明,是和我們一體的存在,就如同我們和其他民族一般,在現在的大明,蒙古人和漢人的地位是相同。”
“你所效忠的可汗,在十二年前,大汗庭戰敗的時候,就已經不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孫,和大明又有什麽區别。”
面對巴圖的這一番話,哈斯巴根頓時就沉默了。
他沒有辦法反駁,曾經的四大汗國,隻剩下如今金帳汗國,甚至現在已經有人稱呼爲欽察汗國,是欽察人的汗國。
和他們蒙古族,似乎已經在逐漸的脫離幹系,曾經的萬戶們,也是各自不聽大帳可汗的指揮。
和漢人統治下生活的蒙古族,除了這裏是草原,其他的已經沒有區别。
至少如今的大明,承認大元王朝爲正統王朝,也承認蒙古族人和漢人同樣的地位。
真要算起來,好像中原那邊的蒙古族人,似乎還要來得更爲嫡系一些。
看着巴圖離開,哈斯巴根沒有再說話,心裏頭一些思想開始轉變。
他是正統的蒙古人,崇尚蒙古族的榮耀和輝煌,但現在好像,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你才是真正的安秀公主吧。”
看着面前的公主和婢女,隻是一眼,朱英就認了出來。
那名低着頭想要隐藏自己的婢女,才是真正的安秀公主。
這不單單是從長相上看來,更多是氣質。
婢女和公主再怎麽轉換,那種長期服侍人和被人服飾的氣質,短時間内是不可能轉變過來的。
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假冒的安秀公主,一直想要去看身後的婢女,似乎很是膽怯。
好歹前世朱英也是幹過講師的,什麽人沒見過,就這點東西,還能瞞過他不成。
聽到朱英的問話,面前的婢女小青,一下子就被吓住了,下意識的就跪在地上。
這是她曾經作爲婢女,刻在骨子裏的記憶。
而後面真正的安秀公主,卻還是站在那裏,不過在短暫的沉默過後,陳慕月緩緩跪倒在地,行五體投拜大禮,并開口說道:“安秀公主陳慕月,拜見東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