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說完之後,看向馮勝的神态,心裏頭暗道一聲可惜。
不要以爲學問高的人,就很難被忽悠,有着後世豐富經驗模闆的朱英,忽悠的就是有學問的。
要是換成文盲,還真沒啥好說的,因爲他們根本無法理會不到那個點。
不如一大碗米飯來得實在,管吃就行了。
“終究還是差了些氛圍。”
雖然馮勝和朱橚的狀态,已然算是不錯,但追求完美的朱英,感覺這是自己最爲失敗之一的演說。
這個時候的朱英,有些懷念自己在西域細心培養的百名下線,哦,不對,入鄉随俗,應是上百弟子了。
再好的戲也需要捧角,若是有弟子給自己暖暖場,達到的效果完全可以翻倍了。
而這些弟子,便是朱英掌控西域,大漠,草原的關鍵。
他們沒有強壯的身體,沒有富餘的财富,甚至都是一些軍事小白。
但是這些弟子,一個個都是朱英用了數年的時間,精挑細選出來的。
其中的目的,就是爲了掌控麾下遼闊的勢力。
麾下護衛,騎士等武力人員,按照規格等級,可以是五日一操練,十日一操練。
但是上課這等事情,那必須是每晚都要進行。
如果是最新加入的成員,更是要早晚兩次方可。
對于一些窮苦人家,就簡單一點,每次吃飯前念祝詞就可以了。
所以現在的朱英,在京師待了這麽久,對于自己麾下的勢力并沒有太過于擔心。
隻能是感歎現在大明時期的人,相對來說都要過于簡單一點,隻要能吃飽,就沒那麽多破事。
朱英的話,給馮勝帶來很大的震撼,雖然仔細回想一下,又感覺好像什麽都沒說。
但在馮勝的心裏,已經給朱英貼上了睿智的标簽。
旁邊沒怎麽見過世面的朱橚,那就更加不用說了,發光的眼睛,指不定都成了朱英的小迷叔了。
“殿下的話,真是讓馮某振聾發聩。”馮勝還想引經據典,根據剛剛朱英所說的話,奉承幾句。
卻是很悲哀的發現,好像殿下說的話,逐漸在腦海中慢慢的忘記了一般。
“宋國公客氣,這日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宋國公的幫助。”朱英笑着說道,看到馮勝有些回味的神色,他立即打斷。
簡單客套幾句,朱英便将目光轉向了朱橚。
他腦子裏在想着,要怎麽說才能想辦法将朱橚拉到自己的隊伍中來。
一則是加入對自己的支持。
二則是在醫學方面。
畢竟能夠留下那麽多傳世著作的,怎麽說本身的醫術都不可能低到哪裏去。
“我聽聞說,五叔尤其癡迷于醫術。”朱英直接開口說道。
或許是父親容貌所帶來的震懾,他能夠感覺到這位五叔周王朱橚看向自己的目光隐約有些閃躲。
當自己正視他的時候,下意識的避開,顯得有些心虛和畏懼。
“讓大侄子見笑了。”
剛剛經曆一番社死的朱橚,聽到大侄子跟自己說,莫名的竟是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五叔,我對于醫術這塊,尤其是在外傷上面,也有不少的研究。不知道有些地方,可否向五叔請教一番。”朱英開口問道。
這便是想探一探朱橚的底子。
當然,朱英本身對于醫術算是半個門外漢吧,畢竟早些年和人幹架經驗豐富,難免要受些外傷。
若真是制藥,把脈這些,他當然不行,不過加上後世的一些基礎理論,掌控談話的節奏,忽悠一下朱橚問題不大。
“這個,其實我對于醫術這方面的學問并不是很足,興趣都在花花草草上面了,倒是讓大侄子有些誤會。”
朱橚讪讪的笑着說道。
當然,他所謂的醫術經驗不足,那是相對于皇宮裏的太醫而言。
不過實戰少卻是真的。
身爲皇子,藩王,他也不可能天天到處給人診脈,屬于理論知識豐富,但真的要臨床實踐起來,恐怕就差上太多了。
況且他研究的方向,主要在于草木方面。
朱英聞言有些失望,不過想來也是。藩王怎麽可能去治療小民,就算是朱橚想去做,也會遭到很多人阻攔。
畢竟興趣在于醫術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傷皇室威嚴了。
不同于後期的木匠皇帝,現在朱元璋掌控下的大明,在很多方面還是非常嚴厲的。
朱英前世也不是什麽醫術研究人員,隻是知道大明初期,有朱橚這麽一位對醫學有很大貢獻的人物存在。
至于具體是有多大的貢獻,什麽傳世著作,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朱英也不好意思直接不搭理朱橚,隻能客氣的說道:
“不知五叔主要鑽研草木哪些方面呢,我對于草木也算是有些愛好。”
朱英的随口一問,卻是讓朱橚突然升起了很大的興趣。
因爲獨自研究的緣故,而且對于花草的研究,現在的朱橚并沒有太多前人的典籍可以借鑒,更多算是摸着石頭過河。
他這道本來就孤單,限制于身份的問題,也不能随便找人交流。
在藩地的時候,就因爲過于沉迷,而導緻妻兒都有微詞。
現在聽到大侄子這麽一說,他就直接當真的,頓時将大侄子引爲同道中人。
沒有半分遲疑,朱橚就開始講述自己的研究方向,以及目前得到的研究成果。
朱英百無聊賴的聽着,夾帶着文言文的講述,讓朱英有些昏昏欲睡。
他現在已經感知到跟大明目前的環境,有着一定的代溝,尤其是文言文方面。
文言文更多屬于雅文,其實在平常的交流中,大多數都是以白話文爲主。
主要流行的方向,還是在頂流的文人圈子。
朱橚從小因身體原因,隻能安靜讀書,本身聰慧好學,擅長詞賦。
這可是能作《元宮詞》上百首的文人大佬,對于文言文的把控,朱英根本和其都不是在一個級别的。
一旁的馮勝眼尖,察言觀色下,頓時發現朱英似乎在聽文上有些困難。
心中馬上反應過來。
長孫殿下在野十年,在學問上能達到這般程度,已然驚爲天人。
陛下傳來的情報,表示長孫殿下以前主要在西域等大明邊疆地區。
那等混亂之地,也不可能給長孫殿下有多少飽讀詩書的機會。
“橚兒,用白話。”馮勝直接打斷提醒道。
朱橚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抱歉。
朱英也是無語,本來他對這些花草的興趣不大,眼看着都快說完了,結果馮勝這麽一提醒,估摸着還要再說一遍。
此刻經過交談,都已經快亥時了,也就是晚上九點左右。
這個點就大明現在而言,若是不夜出遊玩的話,已經到了要睡覺的時候。
不過看到朱橚那有些興奮的目光,朱英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打斷,讓朱橚接着往下說。
朱橚立即轉化爲白話文,開始講述起自己對于花草的看法。
然而,朱英初聽沒有太多的感覺,聽着聽着,朱英整個人的身體,都不由坐直了。
朱橚講述的是什麽内容?
他現在所講述的,便是他準備編撰的,于後世極爲出名的《救荒本草》。
這是一部專講地方性植物并結合食用方面以救荒爲主的植物志。
那些植物葉可食、根可食、實可食。
其形态、生長環境,以及加工處理烹調方法等等。
甚至包括養殖的方法。
到最後,更是談到了如何防治植物受到蟲害,甚至除蟲的一些方法。
這個時候的朱英,哪還有絲毫的不耐,兩個眼睛就像是燈泡一樣,緊緊的盯着朱橚。
好家夥,這完全就是一個植物學家啊。
這等豐厚植物知識,隻需要稍加引導一下研究方向,轉向農業上面去,那便是頂尖的農學家。
學問之所以難做,主要還是在于方向的問題,就是很多學者,都不知道自己研究是否正确。
但是朱英知道啊。
在剛才的交流中,朱橚甚至已經聊到了除草劑的概念,隻是研究的深度,并不是很夠。
這是人才,絕對是就大明目前來說,最爲特殊的人才。
西方如今已經開始文藝複興了,朱英雖然曾經九年義務教育學得不錯,但說自己來整出全方面的基礎學科來,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可指導一些特殊的人才的研究方向。
或者開辦各種研究院的想法,是早就在朱英的計劃之中的事情。
看着大侄子壓迫性極強的目光,朱橚不由微微後仰,有些不習慣。
這樣的目光,他主要還是在父皇那裏感受得比較多。
朱英察覺到朱橚的動作,連忙控制了一下情緒,笑着說道:“我沒想到五叔已經達到了這等境界,超乎了我的想法。”
“不過嘛。”朱英話鋒一轉,他當然知道在交流中,要占據主導地位才行。
“不過什麽。”朱橚連忙問道。
“不過五叔去過的地方,還是少了些,我大明雖地廣物博,但海外也是物産豐富。”
“五叔可曾聽聞過,畝産能達千斤的作物。”朱英語氣悠悠的說道。
朱橚聞言并沒有質疑,深谙其道的他明白,畝産千斤聽上去有些誇張,但真的有也屬正常。
連忙問道:“好大侄子,這些畝産千斤的作物,是何等模樣,大侄子可曾見過。”
朱英笑道:“我不僅是見過,我還吃過不少呢。”
朱橚語氣急促道:“在哪裏,這等作物大侄子這裏可還有,快些拿出來給我看看。”
朱橚在雲南待的那段時間,對他的感觸很大。
畢竟那裏的百姓,疾病無人治療不說,經常都是食不果腹。
被父皇禁足在京師的時候,朱橚就編撰了《袖珍方》。
而後準備的《救荒本草》也是因爲看到災民餓殍遍野的情況,過于慘不忍睹,這才下定決心編撰。
現在突然聽到大侄子手裏竟是有如此高産的作物,頓時顯得有些激動。
朱英回道:“五叔莫急,我來京師匆忙,那些作物并未攜帶,不過早些時候,已然通知人送過來。”
朱英說的,便是馬鈴薯,番薯,還有玉米了。
這些作物到了大明後,肯定會出現很多水土不服的問題,主要還是涉及到翻秧減産。
但朱英卻是有一種感覺,那便是眼前的朱橚,極有可能給他帶來驚喜。
在剛才的交談中,朱橚談到的植物,也是包括了水稻在内。
朱英心中不由想到。
如果,朱橚知道了雜交水稻的概念,有沒有一定的可能,讓大明的農業,進行騰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