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邸報在幾乎大半年個世界流傳。
在其他國家看來,大明就是天朝上國,是世界文明的中心。
所有關乎到大明的消息,都是彌足珍貴的。
許多國家的貴族乃至于王室,都是專門派人關注京師邸報的事情。
當然,這些消息基本上隻是僅限于他國高層知道,這樣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對下傳播,相反,還在盡力的封鎖消息。
而北元,帖木兒,自然是對大明非常關注。
還特别成立了專門的渠道來了解大明情報。
北元本身在不斷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就開始逐漸的養育出貪婪。
按照他們的話來說,草原上的狼群,怎麽能夠被養育。
即便是北元皇帝不想,但是下邊的部族可不這麽想。
這才幾年的時間,在他們的骨子裏,還是流淌着搶掠的傳統,一切隻不過是暫時的潛伏,就像是狼群發現了獵物,絕對不會第一時間上去撕咬,而是耐心的等待獵物最放松的時候。
隻不過這微弱的平衡,被大明的火車給打破了。
在最近這些年來,北元的發展越來越好,而曾經跟随着北元一同去到草原,曾經的那些世家們,他們的待遇也變得更好了,至少在物質基礎上,沒有先前那麽不堪。
很多小部族對如今的生活感到滿足,畢竟哪怕是先前,族人也很少能夠有吃飽的日子,現在當然是幸福感在不斷攀升。
有些小部族對于大明的恩情,還牢牢的記在心中,看到大明的商隊,會熱情歡呼,獻上歌舞。
然而這并不符合這些世家的利益。
他們心心念念的,是什麽時候北元能夠再次入主中原,這樣他們就能以勝利者的姿态回歸祖地,重回當初那無比暢快的日子。
畢竟北元皇帝給他們的待遇,可謂是曆史上各朝各代都無法比拟的。
他們把這個叫做忠君。
因爲他們是吃的蒙元的飯長大,而不是大明。
是蒙元養育了他們的族人,世家,給予他們高官厚祿。
反觀大明,不過是個叫花子帶着一群泥腿子建立起來的國家,這算個什麽東西。
平日裏,這些世家就慫恿着北元,還有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形成對大明的敵視。
在北元跟大明交好的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努力着傳播着大明的陰謀,是要迷惑草原的勇士。
草原的族人們,正在不斷的被大明吸收,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草原将會徹底的被大明吞沒。
正常情況下,也就軟傳播。
但是這一次,這些曾經的世家貴族是真的慌了。
其實草原上,包括是北元皇室,高層将軍,重臣這些蒙古貴族,對于大明邸報裏所謂的火車,是沒有太大概念。
甚至還有蒙古貴族開心的說道,如果把火車也建立到草原來,那麽他們就能買到更多大明的商品了,這是個大好事。
這些世家們最敵視的就是大明,聽聞火車的作用後,當即是大驚失色,而後在北元朝廷上,開始大幅度的講述火車對草原之影響。
尤其是在軍事上。
“如果大明的士兵,坐上這火車,隻需要幾日的功夫,就能把數十萬的将士突然拉過來,那麽在下請問各位,拿什麽抵抗。”
“他們不再擔心糧草的消耗,火車會給他們的戰馬拉來數不盡的上等精飼料,他們的将士不擔心沒有飯吃,火車會給他們拉來數之不盡的糧食。”
“從數千裏之外的地方趕過來,他們并不需要休息,到了之後就能立即展開戰鬥。”
“草原的騎兵爲什麽讓天下人都害怕,因爲草原的勇士自小都是在馬背上長大,能夠在馬背上睡覺,哪怕是奔襲千裏,也能得到休息。”
“現在的大明,有了比草原勇士更厲害的辦法,有了更快的速度,或許今天太陽初升的時候在東邊,太陽落下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西邊。”
“還有明軍的火炮,他們會運來大量的火炮,數百門,上千門。”
“如今的大明太過富裕了,太有錢财了,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到底是造了多少火炮,或許已經有上萬門了。”
“諸位請想一想,當一萬門火炮對着草原的勇士開火時,那會是怎樣慘烈的景象,沒有任何人可以幸存下來。”
“是以,我們必須要讓大明不準修建至于九邊的鐵路,如果他們敢于修建,那我們就要整備大軍,征伐大明。”
“一旦讓他們修建成功,以後去到九邊,那就是源源不斷的大明士兵,草原上的勇士,再也沒有進入到中原大地的機會,明軍将會把整個草原,當成他們的後花園。”
世家的人才,首先就是體現在能說會道上。
作爲正三品的禦史大夫,關爲忠侃侃而言,舉手投足間,盡顯儒家風範。
至少在别的北元漢臣看起來,是這樣的。
一番話下來,讓整個北元朝廷那叫個震耳發聾,膽戰心驚。
他們随着這世家之口的話語,腦海中出現了強烈的畫面感,數之不盡的明軍,整個天空都被大明的火炮淹沒,無數的勇士凄慘嚎叫着死去。
“草原上的勇士,隻能坐以待斃嗎。”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現在的我們,能夠打赢大明嗎。”
片刻後,整個北元朝廷議論紛紛,一番喧嚣過後,大家的目光自然又放在了關爲忠的身上。
關爲忠滿意的繼續說道:“現在直接跟大明開戰,對于我們北元來說,當然是很難勝利的事情。”
“但是,我們可以給大明巨大的壓力,在西邊,撒馬爾罕的帖木兒騎兵,正在吐蕃肆虐,大明朝廷向我們借兵十萬騎,就是爲了阻擋他們的進攻。”
“曾經,我們跟大明是盟友,自然可以去幫助他們,現在大明如此做,于外敵之下,不思先行如何勝利,反倒是想要謀取我們北元。”
“于大明看來,帖木兒不過是小憂,我等北元才是大患。”
“所謂是遠交近攻,曾經的敵人,現在完全可以成爲我們的盟友,如果我們聯合帖木兒拿下烏斯藏,那麽對于大明絕對是極大的震懾。”
“他們隻能同意停止修建至于草原的鐵路,并且要簽訂誓約,永遠不得修建鐵路至于九邊。”
“假若不從,那麽便就聯合帖木兒,進軍大明。”
“此刻正是最佳的時機,大明的鐵路還沒有修建好,在我等雙雙夾擊之下,怎可阻擋。”
有蒙古大臣問道:“我們先前幫着大明去打他們,他們還會同意跟我們結盟嗎。”
面對這個問題,關爲忠笑着說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遠的盟友,他們巴不得跟我們北元結盟,因爲隻有這樣,才能更進一步進軍大明。”
“大明的富裕,不說直接入主中原,哪怕是現在的烏斯藏,也是潑天的财富。”
“糧草,軍備,火器,錢财,應有盡有。”
“僅憑借他們自己,不過能夠在吐蕃那等荒蕪之地奪取一些微不足道的糧草,或許連軍隊的口糧都是問題,哪裏會有烏斯藏都司城那麽富裕。”
關爲忠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北元一系蒙古貴族的支持。
北元皇帝額勒伯克,其實心裏不怎麽想跟大明去打。
但是現在整個朝廷群情激奮,他也沒辦法一言決之。
因此,北元使臣才會趕到卡貝斯特那裏,去達成結盟的意願。
就像是關爲忠說的,這非常符合撒馬爾罕的利益,卡貝斯特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隻不過結盟嗎,自然都會有些條件。
對于卡貝斯特提出要奪取大明火車的事情,北元使者有些犯難。
因爲北元現在也付出了大量的錢财,去謀取火車的秘方。
對,他們用秘方,來形容火車的制造。
在他們看來,火車就跟水泥一樣,有了秘方就能夠制造出來。
隻不過略微的遲疑後,北元使者還是答應了。
撒馬爾罕已經得到了水泥的秘方,再得到火車的秘方也沒有什麽關系。
當然,前提是确實能找到火車秘方。
比起帖木兒的軍隊,北元顯然在情報上更有優勢,他們有許多暗中潛伏在大明的細作,這些細作甚至有些已經居于大明朝廷高位。
不管是哪個前朝的覆滅,總會有一些忠于前朝的文人。
更别說蒙元這麽大放的朝廷了。
朱元璋建立大明的時候,下邊的文人官員很少,讀書人基本上都是蒙元的遺留,因此隻能請他們來當官。
其中有些爲蒙元殉國,有些爲了權力投靠,當得到北元舊主招攬的消息,這些人還是很容易變節的。
部分真正的效忠了大明,部分心裏還盼着蒙元歸來,哪怕是他們吃着大明的官糧。
大明,京師。
周海瀾是刑部主事。
退衙後卻沒有回家,反而是脫了官服去了外城。
外城人多沸騰,他熟練的穿過大街小巷,而後來到一處坊間店鋪糕點鋪子。
“客觀,請問要看些什麽。”
“三兩桂花糕,一兩綠豆糕,三兩栗子餅,要你們大師傅現做的。”
“客官,我們這都是現做的,要不您請去裏面問問大師傅?”
“好,我得親眼看着,上次你們就拿學徒的忽悠我。”
“好嘞,您請。”
周海瀾并沒有左顧右盼,而是罵罵咧咧的直接走了進去。
店小二面色如常,繼續吆喝起來:“新鮮的糕點,新鮮的糕點喲。”
遠處,一名便裝錦衣衛在冊子上寫到:洪武三十二年九月初三,刑部主事周海瀾退衙後于三香齋買糕點若幹。
在大明,正五品上的官員,都會有錦衣衛暗中跟随記錄每日點滴。
刑部主事是正六品,理論上說不會有專門的錦衣衛跟蹤。
不過最近幾年北元也成立了情報機構,在對大明滲透的時候被察覺,因此現在隻要稍微有可能的,都會給派遣上跟蹤的錦衣衛。
周海瀾的父親原本是蒙元高官,後來投靠了大明,周海瀾本人是門蔭入仕,自然是處于嫌疑的範圍内。
這邊進了糕點鋪子的周海瀾,熟悉到了後廚。
看到正在做糕點的大師傅,他皺眉道:“爲何如此緊急的聯系我,你要知道,現在錦衣衛看管多嚴,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必定人頭不保。”
大師傅手裏還拿着擀面杖,聞言笑着說道:“周主事莫急,我這也是沒辦法,上頭催着厲害啊。”
“大明火車,聽說百官都去坐了,周主事也去了吧。”
“上頭給了話,要想盡一切辦法,必須拿到火車的秘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周海瀾聞言差點驚呼出聲,而後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小聲道:“瘋了吧,火車的秘密,盡皆全在科研司,那是太孫殿下直屬的地方,我不過是刑部主事,又不管轄工部事宜。”
“别說去拿秘方,我連科研司的大門都進不去,談何拿取。”
大師傅慢悠悠的說道:“周主事莫急,你現在自然是在刑部,但如果你去了工部呢?”
周海瀾皺眉道:“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還能讓我調任到工部去?”
大師傅繼續道:“再有三日,吏部的調任文書就會過來,屆時周主事将會平調到工部營繕清吏司,那可是接觸科研司的好衙門。”
“到時候周主事再去科研司拿秘方,這不就輕而易舉了。”
周海瀾眼睛瞪大:“爾等在吏部竟有如此通天手段。”
大師傅隻是笑道:“這些事,周主事就莫要打聽了,知曉多了,對您可沒好處。”
周海瀾此刻,有覺得很強的神秘感。
仿若對方的勢力,已經滲透大明朝廷的各個衙門。
“這次給多少錢,如若是敗露了,又該如何。”周主事眼神中閃過遲疑,而後沉聲問道。
大師傅道:“黃金五千兩,若是敗露,自有門路送你去草原,參議中書事給你留着。”
周海瀾微微點頭。
參議中書事在北元是正四品,看似隻是升了兩品,但參議中書事是掌控實權,和他現在的刑部主事也好,戶部主事也罷,完全不同。
“五千兩,有些少了吧。”
“诶,周主事體諒,現在大明管控得厲害,錢财方面有些緊啊,若是去了北元,亦或是等到入主中原哪日,周主事自當有潑天富貴。”
“行吧,五千兩就五千兩,不要現成的黃金,給我全部換成寶鈔。”
“沒問題。”
一番交談過後,周主事拿着新鮮出爐的糕點,這才從糕點鋪子離開。
大師傅嘴角翹起。
上頭給了兩萬經費,加上先前另外的費用,合周海瀾這裏也沒到一萬,直接到手一半多。
外邊錦衣衛看着周海瀾提着糕點出來,也沒太當回事。
隻是随口對同僚道:“他還挺講究。”
同僚沒在意的回道:“刑部嘛,都這個德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