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聽着就清楚大孫完全可以主導全局了。
這種全局觀的思維,對于皇帝來說,非常重要。
一将無能,累死千軍。
而皇帝無能,則國之大禍。
朱元璋看不到太遠,但至少知道,在自己走後的數十年内,大孫必然可以讓大明越上高峰。
比之秦皇漢武,亦不遜也。
“就按照大孫方才所說的安排去做吧。”
“臣遵旨。”
幾位尚書在朱元璋眼神的示意下,緩緩後退離開大殿。
他們的工作就現在來說才開始。
出了乾清宮,幾位尚書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太孫真是.我等不如也,我原以爲要至少須商讨半個時辰,沒想到太孫把我等所想,所未想之事,盡皆已經全面然安排妥當,有時候我感覺自己這個尚書忒無用了些。”
兵部尚書茹瑺感歎着說道,他本身就是學霸,十六歲時就由貢生選拔進入國子監學習。
可謂是早早的介入到官場政務之中。
然太孫殿下的這些策略,比之先前改革官制,軍制,還要更加來得震撼一些。
“誰言不是呢,太孫深谙垂拱而治之道,看似放手朝權,實則是讓我等各司其力,由太孫主導全局。”
“諸位也莫要多言語了,趕緊是按照太孫的吩咐辦事吧。”
“今夜,可有得忙了。”吏部尚書詹徽開口說道,而後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其他幾位尚書面露鄙夷之色。
就這詹徽,不管是在任何時候,拍馬屁都是一絕。
以前是拍陛下的馬屁,現在換作太孫,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流暢至極。
不過詹徽說的沒錯,現在正是緊要時刻。
幾人的速度加快起來。
乾清宮裏。
朱元璋笑道:“大孫這些安排,着實不錯,便是咱來做,也未能比之大孫更好。”
“詹徽那老小子倒是沒說錯,有大孫在,确爲百姓之福。”
朱元璋亦是底層百姓出身,當然知道方才大孫的那些安排,對于河南受災的百姓多麽重要。
不過這也是建立在當今大明國庫豐盈的情況下。
前些年遇到災禍,并非是朝廷沒有法子,而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使不出力氣來。
“爺爺謬贊了,再好的方案,也要執行的人靠譜。”
“雖說我已三令五申要杜絕官員,商人發這等黑心财,但估計必然有不少人铤而走險,悄悄伸手。”
“所謂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些人的聰明勁全部都用到了歪門邪道上。”
“除開正常的官員外,還要派遣錦衣衛暗中監察,這才能真正的把方案落實下去。”
朱英說完,感覺有些口渴,便端起桌案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畢竟不久之前才劇烈運動過。
“夜有些深了,咱也有些乏了,聽到大孫的安排,咱這心裏頭也安心了不少。”
“你還年輕着,咱跟你比不了,這等事情重要,便你來主持吧。”
朱元璋打了個哈欠,他現在主打一個養生。
太醫院那裏專門研究養生的太醫,給琢磨出個法子來。
朱元璋還想多活幾年,看看大明在大孫的手中,會出現何等變化,現在經常帶娃,也不怎麽醉心政務了。
他知道大孫能夠處理好。
“爺爺去歇息吧,接下來的事情孫兒操辦即可。”
朱英點頭回道。
朱元璋起身去寝宮,讓大孫今日就在乾清宮辦事。
這個中的意思,就是讓大孫行使皇帝的權力。
朱英端坐正殿辦公。
接下來就是讓人把邸報司的編纂叫來。
将河南大水受災程度之事,刊登在京師邸報之上。
現在邸報司的印刷,已經是非常完善。
采用銅版油墨,印刷速度不僅是快捷,而且方便。
如今印刷采用的還是人工手搖,就是邸報司這邊寫好稿子後,印刷那邊排版模具。
模具的字體組成滾筒的形式,紙張推過去的時候,滾筒搖動直接就印在其上,微微晾幹就已經完工。
蒸汽機才發明不久,可想在後來,當蒸汽動力供給的時候,印刷的速度還要大大的加快。
“臣袁佳馳,拜見太孫殿下。”
袁佳馳是曾經去到朱棡府邸的食客,後面朱英看中了其才會,正是建立邸報司,便讓其負責京師邸報司。
“倒是你自己來了。”朱英問道。
邸報司因爲特殊的關系,是十二時辰輪班制,按照後世的算法,下午四點就下班了。
現在都已經是晚上九點。
“臣聽到城内傳來八百裏加急的消息,當有大事發生,因此特意趕到了衙門内等候傳召。”袁佳馳回道。
朱英點點頭:“有心了。”
“此番是關于河南大水之事,受災千裏,約莫近百萬百姓流離失所,不知被大水帶走多少性命。”
“關于此大災之詳細,你且去兵部詢問細節,盡快寫好稿文,争取明日刊登其上。”
“對了,先前我讓你準備的記錄員,可是已經籌辦好了。”
記錄員是朱英讓袁佳馳準備,類似于後世的記者。
在京師這裏的最早一批記錄員,特别破例也是給的從九品的待遇,這也是爲了能夠讓記錄員這個群體更好的發展。
别拿村長不當幹部。
從九品雖說是官員的最低品級,但也是屬于官員。
就官員之下的吏員,尋常百姓見了那也得稱呼一聲爺,入了官籍,那就是真正的老爺了。
也就是這第一批,往後的記錄員自然是吏員。
“回禀殿下,已然是籌辦好了,現邸報司内記錄員共計十七人,全憑殿下吩咐。”袁佳馳回道。
朱英吩咐道:“既是如此,那就把他們全都派遣到河南去。”
“有道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讓他們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詳細的記錄下來,而後回到京師整理成文,再刊登于邸報之上。”
“河南大水事宜,不僅會有感人肺腑的相助相幫,更會有貪官污吏,從中牟取不義之财,幫我傳話他們,要時刻堅守心中的信念,不要爲眼前的誘惑所蒙蔽。”
“那些被撞破了好事的奸臣,已然不是我大明的官員,他們是披着羊皮的惡狼,趴在百姓的身上敲骨吸髓,我希望他們能夠不忘初心,堅決與罪惡勢力劃清界線。”
“唯有這般,他們才能對得起朝廷,對得起黎民百姓,對得起本宮對他們的期望和栽培。”
袁佳馳聞言,心中震動。
這一番話,讓他有種恍然醒悟之感。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說起來簡單,可在面對那些形形色色誘惑的時候,誰又能一定把持得住呢。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柳下惠那般坐懷不亂。
袁佳馳深有感受,這些年來,他作爲邸報司之主編,掌朝廷之口舌,其中多少人明裏暗裏,都在給他送好處。
即便是嚴詞拒絕,那些人依舊是變着花樣來,讓人防不及防。
他的品級并不算高,可哪怕是朝廷大臣,對于他,對于邸報司,都要給上三分薄面。
這文章上的講究,實在是太多了。
稍微引導一番,可能就是不同的感官。
在有些方面,哪怕是袁佳馳,也沒忍受得住。
畢竟,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啊。
錢财能摒而棄之,可美色呢。
其實這樣的情況,在整個大明的官場之中很是常見,他那點事情,都不算多大的事。
朱英也知曉的。
對于邸報的重視,從來不會讓朱英靠着去相信一個人,而完全信任。
是以在邸報司,當然是有暗中安排。
當錦衣衛監察百官,開玩笑的嗎。
雖說沒有日夜監視那麽誇張,但基本上的動向都能掌控。
“臣有錯,愧對殿下。”
袁佳馳突然就反應過來,這是太孫殿下在同時敲打自己。
朱英見袁佳馳領悟到了,笑了笑道:“自古聖賢誰能無錯,知錯便改善莫大焉。”
“爲官,一直要記住自己的底線,朝廷的利益,百姓的利益,都是不可侵犯,如若一步錯步步錯,那就是墜入深淵,藥石無救了。”
袁佳馳連忙作揖道:“臣謹遵太孫殿下教誨,必然時刻心中銘記。”
朱英微微點頭:“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忙去吧。”
“是,殿下。”
袁佳馳躬身離去。
河南這邊的事情,也算是暫且有了個了結。
天災無情,人力渺弱。
尤其是在當今這個年代,說要對抗難從下手。
後世面對大水,地震,依舊不可避免,現在的百姓,又哪裏能有什麽法子,無非就是祈求老天保佑。
若是身死,則命該如此。
“對了,你讓人傳話去梨園,明日小玉入宮之事暫且擱置。”
朱英對旁邊的郭忠吩咐道。
“是,殿下。”郭忠恭敬的回道。
朱英想了想,解釋了一句:“跟她說明一下,現在河南大水蔓延幾乎全境,不計其數百姓受災,不是入宮的日子,待得災情過後,再來安排此事。”
“老奴明白。”郭忠眼神微動應下。
就先前的話語,他還以爲太孫對那戲子不感興趣了。
也是朱英曾經跑走私的時候,和那些貪官打交道,最是清楚這些人喜歡胡亂揣摩,真真假假。
如果單純一句擱置,還以爲是失寵了。
戲子在當今爲賤籍,很多人心裏有膈應。
可朱英并沒有,畢竟在後世,這些所謂賤籍的戲子,那可是明星啊。
而朱英也知道,随着大明經濟的發展,物質基礎滿足的同時,精神食糧越發重要,這些戲子的地位,當會慢慢的拔高。
大明末期的秦淮八豔,說是賤籍,實則地位已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可能是知道現在的太孫還未歇息。
兵部那邊又将吐蕃的情報送了過來。
其實兩個情報是差不多同時抵達的京師外驿站。
不過在遇到八百裏加急的時候,其他信文都要給其讓路。
徐輝祖發的也并非是加急傳文,不過軍事情報的傳遞隻要送到驿站,起步就是三百裏每日的标準。
現在官道修建,達到這個速度并不算難。
徐輝祖已經去了幾個月了,現在抵達吐蕃也應有兩月餘。
傳信自然比行軍要快上許多,朱英看到的情報,大約是半月前的。
和徐輝祖估計的差不多,蒙古鐵騎的支援,顯然很是自以爲是,覺得在吐蕃這樣的平原地區,十萬鐵騎足以橫掃。
徐輝祖勸說無果,也隻能聽之任之。
帖木兒那邊顯然是派了精銳統帥,很早的就設下了埋伏,等着對明軍或者蒙古軍的收割。
前面取得小勝的蒙古軍貪功冒進,很自然的就落入到了帖木兒軍隊埋伏中。
蒙古軍當時是兵分三路,直接強攻。
三路都遇到了埋伏,傾瀉的火炮如同雨點般密集。
他們忘記了,帖木兒的軍隊,可不是隻有刀劍弓弩,還有跟大明一樣的火炮。
三路大敗,後路被截。
還是靠着明軍的接應,這才挽回了不少損失。
收攏兵馬後,十萬大軍赫然是足足少了三成。
那蒙古統帥幾乎差點要自刎謝罪了。
這可是随便征召的散兵遊勇,是真正的蒙古精銳騎兵啊。
畢竟這次大明給的錢糧足夠多,北元那邊也不好意思糊弄。
其中十萬軍中,單單就有三萬是拱衛北元王廷的鐵騎,清點後發現亦是損失七千餘。
能夠拱衛王廷的勇士,每一個拎出來,都有是有着草原‘巴圖魯’稱号的勇士。
他們死得太慘,太窩囊。
根本沒有發揮出自身的勇武,就在敵人的炮火之下身亡。
爲此,蒙古統領要承擔大責。
假若不是明軍接應,怕是此番損失還要更大。
畢竟蒙古騎兵深入太多,後路都被斷掉了,是明軍跟上硬生生打開的缺口。
而這次,也是明軍跟帖木兒的軍隊第一次交戰。
徐輝祖在信中寫道。
帖木兒的軍隊,并不弱于明軍,其奴隸軍亦是軍紀嚴明。
裝備火器上,也不比我軍遜色太多。
尤其是在其貴族盔甲,比之大明盔甲還要有更爲出色防禦。
其少量精銳,渾身披甲,猶若鐵桶,火器亦不能傷。
朱英看到這裏就知道,徐輝祖說的,正是曆史上極爲出名的闆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