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多數的官員來說,其實更加符合他們的利益。
畢竟上升的渠道變得更加多樣化了。
而對于百姓來說也是個好事,這意味着當官更加容易。
三十萬的秀才,這才僅僅一年。
在洪武三十二年的現在,估計衍生出來的秀才會更多。
往常大明科舉三年總共錄取也就在四五百人,這意味着大量的讀書人,将都會名落孫山。
現在就不同了,隻要認真讀書,得個秀才的功名不難,進入到衙門的機會也會變得很大。
不過現在舉人這塊,跟秀才就有天壤之别了,錄取的名額雖說增加了不少,但也就幾百号人。
對比起來,競争更加激烈。
不過也就今年了,等到大學創立之後,舉人的考核也會變得更加細緻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對于舉人的定位,朱英參照後世的碩士來。
朝廷對于大學的支持力度還是很高的,朱英這裏直接從國庫撥款了一萬萬貫寶鈔,用來建設大學。
首先自然是京師大學。
而後江南大學,廣東大學,福建大學等十幾個行省,都會一一建立起來。
現在不可能一下子達到後世那般大的規模,不過在京師大學建立後,第一批學員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十幾個大學,錄取數萬人,這個比例還是很高的。
關于大學的消息,朱英已經讓邸報司去負責傳播。
而關于舉人功名特權的事情,也将在今年進行取消。
占城,水師大營。
數百人在大營門口等候。
這裏除開十幾個幫派幫主外,還有一大堆的幫衆。
幫主們倒不是擔心水師會在這個時間點上搞他們,而是擔心其他幫派來小動作。
不管怎麽說,安全才是第一位嗎。
在大營前邊,是十幾個幫主們在一起。
後邊的幫衆離得遠遠的,如果距離太近,被水師誤會了可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這都已經差不多半個時辰了,看來水師這塊,完全沒有把我們當回事啊。”
穿着絲綢華麗長袍的男子,忍不住開口抱怨道。
“哼,不過是半個時辰罷了,你就熬不住了嗎,天天躺在女人堆裏,我看你許可賢都不用别人動手,早晚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說話的是斧頭幫幫主喬鍾。
喬鍾一把宣花斧使得出神入化,每回火拼的時候都是帶頭沖鋒。
一臉的絡腮胡密密麻麻,猶如再世張飛一般。
八尺身高極爲壯碩,不過也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除開地盤的保護費,沒有什麽别的渠道收入。
不過很少有幫派願意招惹他。
穿着一身重裝盔甲的喬鍾,火铳都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火拼的時候,完全就是個人肉推土機。
這等猛男,自然最看不得如同小白臉一樣的青幫幫主許可賢。
許可賢顯然也不怕喬鍾,冷哼一聲道:“喬鍾,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青幫幫衆三萬餘,任憑你再是兇猛又如何,累都給你累死。”
“區區不過幾千人,誰給你的膽子來跟我打,若不是你地盤沒挨着我青幫,早就已經給你滅了。”
青幫的人口貿易收入巨大,許可賢作爲三大幫之一,自然舍得花錢雇傭打手。
喬鍾聞言,頓時怒道:“面首一般的東西,還敢跟某家叫嚣,當真不是你爺爺是誰。”
“這也就是在水師大營門口,否則看某家不直接捏爆你的腦袋!”
說話間,喬鍾向着許可賢走了過去,好似就要動手一般。
許可賢身邊無人,顯然害怕這豬腦子真的動手,那吃虧的隻能是自己,當下不由得後退兩步。
三合堂幫主譚晨,見此輕笑一聲,側開幾步,給喬鍾讓位置。
他巴不得喬鍾直接動手打人。
那許可賢一臉虛相,如果被一拳打死,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漕幫幫主隆冬強隻是安靜的看着,并沒有上去勸架的意思。
這個時候的喬鍾也有些騎虎難下。
道路都讓開了,這要是不過去揍兩拳,好像丢了面子。
這麽多幫主看着,丢面子可不是小事。
隻是他雖不算聰明,可也不傻,這裏是水師大營門口,旁邊一衆水師士兵看着,真要動了手,誰知道水師士兵會如何。
其實他多想了。
那邊看着的士兵正在交頭接耳。
“诶,你說那家夥會動手嗎,我看要打起來了。”
“應該不會吧,在咱們大營門口打架,估計沒這個膽子。”
“這可說不好,這些都是混江湖的,臉面最重要,少說也得上去幹他一拳吧,那家夥看面相虛得很,說不定一拳就給打死了,那就好笑了。”
“一拳應該不至于,至少要兩拳吧。”
“我說就一拳,二十貫鈔來不來?”
“賭就賭。”
兩名總旗期待打起來,可惜事與願違。
一名幫主走了出來。
“行了,今日過來有要事,不是你們打架的地,都安分些,免得惹惱了水師。”
喬鍾見此正合心意,也就停了下來,對那幫主說道:“行,張幫主,某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就放過這面首。”
青幫幫主許可賢沒有再搭話,隻是眼神中的陰冷極爲明顯。
同時小聲道:“謝了。”
張倚帆輕輕搖頭:“你可是我的大客戶,這點小忙自當不會視而不見。”
張倚帆的火門幫,雖然人數不過六七千,但幹的是火器的買賣。
占城這邊的火器,大多數都是從他這裏出的。
港口這裏最近的城池叫賓童龍,也是漕幫的主要根據地,火門幫在賓童龍有少量據地,其主要是售賣火器,并不參與地盤争奪。
據說火門幫的主要住址都是在山林中,在那裏有着大量火器作坊。
雖不是三大幫,可也沒人敢小瞧。
有消息說火門幫的後邊,有許多大明家族支持。
畢竟這年頭,火器工匠可沒那麽容易找,能夠供給如此多的火器,必然有大量火器工匠。
大部分工匠都被朝廷掌握,隻有那些世家大族有一些藏匿。
因此猜測與大明世家有所關聯,不算是空穴來風。
大營口看戲的士兵顯然有些失望,不過随即就有傳令官過來。
“指揮使令,命一衆幫主入營。”
随着傳令官過來的,還有兩排整齊的士兵。
士兵們站在大營兩側,給足了震懾力。
哪怕隻有幾十人,也不是遠處那百來号幫衆可以抵抗的。
兩相對比,就能體會到什麽叫做烏合之衆。
“衆幫主,請!”傳令官的聲音傳來。
幫主們沒得選,在傳令官的帶領下,向着軍營裏進去。
入内後,随處可聞傳來的操練之聲,那中氣十足的喊聲,讓幫主們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大明官兵的威嚴。
一路行走,終于是來到了大帳面前。
“進去吧,指揮使大人就在裏面等候。”傳令官說完,就在大營門口和其他侍衛一同值守。
營帳内。
金開山,李有爲,關祥海三人看着魚貫而入的幫主們。
這裏頭,漕幫幫主隆冬強心頭一驚。
他曾經給鎮海衛指揮使柴白當義子,當年有幸遠遠見過關祥海,那是他平生所能見到最大的官了,一直深深的刻在記憶裏,如今當面,哪裏還能認不出來。
而那宦官自是不用多說,都知道是宮廷裏來的。
隆冬強心頭狂跳。
這是什麽豪華陣容。
難道大明真的要對占城的幫派進行清掃嗎。
“拜見指揮使大人。”
衆幫主齊齊躬身行禮。
雖說他們在占城,可大家都是大明人。
指揮使金開山略微停頓了下,道:“都免禮吧,來人,給各位幫主賜座。”
座位顯然早就準備好了,不過并非是椅子,也就是普通的闆凳。
即便如此,衆多幫主心頭放松下來,這般客氣,至少不是要自個的性命。
金開山眼神看向關祥海。
關祥海微微搖頭:“還請金指揮使說吧。”
金開山随即再看向李有爲。
李有爲同樣道:“咱家不善言詞,金指揮使講吧。”
金指揮使這才面向衆人講述道:“今日請來衆位幫主,是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番。”
“諸位都是來自于大明,在這占城讨生活,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理應做到互幫互助,左右扶持。”
“而今我占城水師總營長久駐紮此地,雖有朝廷及占城官府幫扶,可軍饷依舊有些短缺,因此需要諸位幫主的協助,不知諸位可否願意啊。”
“諸位放心,都是大明人,我水師絕不會強迫諸位,一切都是全憑自願。”
金開山一開口,就是要好處。
衆多幫主倒是不吃勁,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出血的準備。
隆冬強快人一步,先行上前問道:“水師鎮壓占城,日益艱辛,若沒有我大明水師在這,怎麽會有我們當今的好日子過。”
“幫水師解決軍饷之事,自然是我等份内之責,無論多少,我漕幫哪怕是砸鍋賣鐵,也必定支持。”
金開山對着漕幫隆冬強微笑點頭,好感度大漲。
衆幫主沒想到隆冬強這般陰險,竟然趁大家不注意就先行站了出來。
随後立即跟風道:
“我青幫願爲水師效犬馬之勞。”
“我三合堂鼎力支持。”
“我斧頭幫聽從指揮使大人安排。”
“我火門幫.”
“我潮州幫.”
“我山水幫.”
雖然知道這些幫派的幫主們定然會同意,如此順利還是讓金開山較爲開心。
“感謝諸位幫扶,我水師自當不會忘記,具體的數額,到時候讓麾下再跟諸位幫主詳談吧。”
聽着這話,衆幫主無可奈何。
他們還想在這裏就把數額給定下來了,很明顯金開山不打算這麽做。
後邊的數額多少,連反對的機會都沒了。
金開山繼續道:“這位是大明遠洋貿易商會的關管事,負責商會内占城區域,如今關管事要到這裏開辟商會據點,諸位幫主在江湖上若是聞了商會的名頭,還請要多多幫助一二呀。”
關祥海順勢起身抱拳作揖說道:“我大明遠洋貿易商會,總部立于香港島上,做的是四海的買賣,自然也需要四海的朋友幫忙。”
“在國内有些關系,目前商會内主要是做絲綢,瓷器,茶葉,雪花鹽,糖霜,酒水這些貨物的買賣,若諸位幫主有所興趣,也可在關某這裏拿貨,價錢上自當有所優惠。”
衆位幫主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
絲綢,瓷器,茶葉,雪花鹽,糖霜,酒水這些,哪個不是在大明内都要受到限制的東西。
但凡有一項在手,在海貿上都能吃得滿嘴流油了,這商會竟然全都賣。
難怪能讓宦官,水師指揮使都來站台。
這擺明了是天大的背景啊。
衆人惶恐,連忙向關祥海示好。
兩個事情都搞定了,金開山這邊也沒多大事了,當下表示宴請諸位幫主。
前頭還在給水師哭窮,現在的宴請自然隻是口頭上說說。
衆幫主當然不可能不識相。
這次的議會到這裏就算是結束了。
隆冬強随一衆幫主準備返回。
臨出門之際,先前的傳令官走了過來:“還請隆幫主留步。”
隆冬強恭敬道:“不知大人有請交代。”
傳令官回道:“随我來吧。”
轉了一圈的隆冬強,又輾轉回了大帳。
“拜見金指揮使,公公,關大人。”
隆冬強恭敬一一行禮。
關祥海聞言詫異道:“你認識我?”
大人這個稱呼,一般隻有百姓對官員,亦或是品級相差很大的情況下才會用。
而關祥海現在明面上,可隻是一商會管事。
“禀大人,于洪武二十七年之際,大人巡查上海水運,草民有幸見過大人尊顔。”
隆冬強解釋道。
關祥海回憶,自己确實在洪武二十七年去過上海巡查。
“不用叫我大人了,如今我已經非是官身,隻是商會管事罷了。”關祥海解釋道。
隆冬強恭敬回道:“是。”
他當然不會認爲隻是管事這麽簡單。
哪家商會的管事,可以在水師指揮使,還有宮廷宦官面前如此泰然自若,侃侃而談。
真要信了這句話,那才是傻子。
“此番叫你返回,其一是因爲漕幫立足最久,對于各幫派熟悉,因此想借你幫内賬目一看,問問你對于收取幫費之事給些意見。”
“其二嗎,便是商會要在賓童龍開設據點,這裏是你漕幫的地盤,需要你出面安排一二。”
金開山此時開口說道。
面對金開山的話,隆冬強連忙道:“草民學識淺薄,不懂得算術之學,具體的一些情況,皆是由草民之弟隆春盛負責,大人若有需要,草民将其叫來,以供大人所用。”
“賓童龍東城靠近港口,草民在那裏置辦了些許産業,若關大人不嫌棄,草民願意全部送予關大人作商會據點之用。”
衆人沒想到,這隆冬強竟然如此貼心。
原本還覺得會有些麻煩,畢竟上繳賬目,這等于把自己的老底都給看了,而且在其他幫派那裏也讨不得好。
俠以武亂禁。
朝廷跟江湖之間,本來就有許多矛盾産生,哪怕是形勢逼迫下,許多江湖人都不願意給朝廷辦事。
關祥海還想出錢買下,隆冬強直接出手就送。
“你這娃娃,很是懂事,不錯不錯,咱家看好你。”
一直沒有開口過的李有爲,在這個時候突然笑着開口贊道。
隆冬強聽着這宦官開口,先是一愣,随後腦海中靈光閃現,當下跪地而拜。
“草民自幼父母雙亡,家中僅有一弟一妹,今日得見公公之聲心潮彭拜,猶如幼時父母當面。”
“如若公公不棄,草民願拜公公爲義父,此後聽從義父差遣,爲義父養老送終。”
說完,隆冬強匍匐在地,深深埋頭不語。
李有爲先是一愣。
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咱家已然是花甲之年,沒想到臨到老了,還能得個兒子,喜,大喜!”
宦官收義子,這在許多朝代都是很常見的行爲。
普通宦官也沒這個資格,一般隻有掌權的太監,中監才有。
此前李有爲在坤甯宮隻是少監,自己活着都難,哪裏還敢去收義子。
現在到了占城,這自然就有所不同了。
而隆冬強拜義父,很顯然也是看中了這點。
況且在拜義父這塊,他已經是熟門熟路,先前就拜鎮海衛指揮使柴白爲義父,當了漕幫的傀儡幫主。
一介草民,即便是個傀儡幫主,那也是一步登天了。
哪怕是後來出了事情,柴白解散了漕幫,也沒有剝奪隆冬強義子的名頭,包括來占城,其中也有柴白出力的緣故,否則哪有這般順利。
隻是在占城,鎮海衛已經是鞭長莫及,隆冬強也得不到關照了。
當初那事有太孫過問,現在的鎮海衛老實得很。
不過隆冬強逢年過節,都會讓人運送禮品去鎮海衛,孝敬義父柴白。
是以李有爲開口後,隆冬強馬上就把握住了。
拜宦官爲義父,被人所瞧不起。
可隆冬強不在乎,從小艱難帶着弟弟妹妹長大的他,哪裏還需要什麽顔面。
實際的好處,才是最爲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