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到倭國與其說是談判,不如說是遊玩,談判書上的條款倭國這邊根本就沒有回談的機會,一切就以朱英的吩咐爲主。
即便再是跳脫的倭國大臣,也默默的不說話,看着後小松天皇在盟約書上蓋上印章。
蓋上印章的那一刻,便就代表着整個九州島的官方管轄權,已經是徹底的割讓給了大明。
當然,與之相同的,倭國也獲得了大量的高産作物種子,每一樣都有三千多斤,合計萬斤。
拿到這些高産作物種子後,足利義滿迅速派人護送其回本州島,隻等這邊接待完大明太孫,便就展開全面種植。
夏日的清晨,翠綠的山丘上隐約可以看到躁動不安的駿馬和光彩奪目的貴族們。
朱英此時并沒有下場,高坐在看台之上,下方是倭國武士和大明将士的比拼。
與其說是狩獵,更像是兩國武力值的體現,是大明對倭國的炫耀。
騎着矮馬的倭國武士站在高頭大馬的大明将士旁邊,如同是小醜一般的可笑。
狩獵場裏,投放了上百頭的野豬,還有豹子,麋鹿,兔子等獵物。
按照狩獵的規矩,哪方取得的獵物更多,更爲兇猛則算是獲得勝利。
狩獵還未開始,倭國貴族這邊的臉色一個個難看得很。
“不知道大将軍是什麽意思,爲什麽要安排這樣的節目,這豈非是自取其辱。”
“我國的武士,根本就不是大明将士的對手,這樣做,隻會讓天皇的臉面蒙羞。”
貴族之中,一倭國大臣恨恨的說道。
他是保皇派系的成員,對于幕府的統治最爲反對,哪怕是現在的足利義滿權勢滔天,也沒有絲毫的畏懼。
話裏話外滿滿的嘲諷,完全沒有絲毫的顧忌。
他這番話說出來後,頓時就引起幕府派系的不滿。
隻見他恨聲道:“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一時間也沒有人可以組織出言論反對他。
不過很快就有人說道:“即便是不敵又如何,難道不敵就不能參與了嗎,我倒是覺得大将軍的想法很好,這是在激勵我們的武士們,讓他們知道自己跟大明有多遠的差距。”
“隻有知曉了自身的差距,在往後的日子裏,才會有越發多的努力去訓練。”
“總不能是打不過就不打了吧,那還不如我們倭國投降算了。”
站出來說話的人,很是反嘲諷了一波,頓時就引起了周邊人的共鳴。
“沒錯,現在我們也有了大明的高産作物,再也不用擔心沒糧食吃了,就應該讓武士們更加刻苦的訓練,争取趕上大明将士的威風。”
“大明的将士也不是天生這麽厲害的,隻要我們肯努力訓練,也會有這麽一天。”
“大明建國堪堪不到三十載,我倭國自古傳承千載有餘,現在隻不過是一時的恥辱。”
幕府派系的跟随者們,明顯是在這樣的刺激下更加鬥志高昂,這讓本來人數稀少的保皇派,就顯得很是弱勢。
隻是在這些幕府追随者的人群裏,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眼神中帶着閃爍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大明太孫。
他就是兩年前,足利義滿讓位的兒子足利義持。
即位的時候,足利義持才九歲,今年已經是十一歲的年紀了。
按理說他應該感到很是高興才對,即便因爲年齡太小沒有獲得幕府統治的實權,但已經确定了傳承,等到長大就是穩穩的幕府将軍。
聽上去蠻好,可現實極爲骨感。
倭國也是嫡長子繼承制,這一點是傳承于中原王朝的文化影響。
可足利義持并非是足利義滿的嫡子,其生母乃是三寶院坊官安芸法眼的女兒藤原慶子,屬于庶出。
按理說他是沒有可能繼承幕府将軍位的,但偏偏是足利義滿與正室日野業子和繼室日野康子都沒有生下兒子,因此将足利義持立爲嗣子,并讓日野康子收他爲養子。
這算是運氣很不錯了,在之前足利義滿也是把足利義持當繼承人來培養。
上天在這個時候,偏偏是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就是在足利義持繼承幕府将軍的這年,繼室日野康子懷孕,給足利義滿生了個兒子,足利義嗣。
這可是真正的嫡子。
和足利義持這種因爲酒後胡來随便生下的兒子不同,繼室日野康子才是足利義滿真正所愛之人。
足利義滿非常寵愛義嗣,由于偏愛的緣故,足利義滿和足利義持關系開始變得不好起來。
其中最大的影響,就是足利義滿在近兩年内,逐漸的收回了足利義持的所有權力不說,還切斷了他跟麾下将領們的聯系,明擺着就是要讓足利義嗣來繼承自己所有地位。
正如足利義滿當年十歲繼承幕府将軍,就通過政治手腕奪回了自己的權力。
作爲足利義滿的兒子,足利義持即便是十來歲的年紀,已經是懂得了很多東西,對于父親的偏愛他能夠理解,哪怕是收回幕府将軍的位置,足利義持都覺得沒什麽。
可那先前的熱情和現在的嫌棄,甚至是防備就讓足利義持感覺到非常難受。
他并不想跟弟弟去争奪,可是爲什麽弟弟出生之後,父親的愛一點都沒有了,更是将他當作了外人。
難道自己就不是父親的兒子嗎。
兩年的時間,讓原本活潑可愛的足利義持,變得有了城府,因爲足利義滿強大的勢力,更是讓足利義持變得心裏頭有些扭曲起來。
越是不想給他的,他就越是想要得到。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弟弟的年紀還很好,至少也是要八九歲才能換掉他的位置,這意味着他名義上的幕府将軍還能待六七年。
況且他隐約的猜到,父親想謀取天皇的權柄,然後将幕府将軍和天皇的權力合并,讓弟弟足利義嗣成爲真正的實權天皇。
這就讓他更加的妒忌起來,每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是在想着怎麽去奪取權力。
‘大明太孫,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足利義持目光閃爍,他幾乎沒有可能去赢過父親,不管是室町幕府的所有人,還是地方大名,天皇派系,都沒有可能去抗争父親。
可大明太孫不一樣。
當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就像是卑賤的仆從那樣讨好着大明太孫,這讓他的心裏感覺到第一次是無比暢快。
同時他也知道,大明太孫比之整個倭國都要來得更加尊貴。
恰巧的是,在前兩天的夜裏,父親跟斯波氏家主斯波義将的談話,被他在牆角偷聽到了。
這讓他清楚了很多事情。
比如大明太孫想要謀取倭國的疆域,比如斯波義将和父親有刺殺大明太孫的想法。
最後是父親不敢這麽做,因爲這樣可能會導緻整個倭國的覆滅,真正消弭于曆史上的那種。
“如果我将父親和斯波義将的談話告訴大明太孫,或者舉證他們有刺殺大明太孫的行動。”
“那麽大明太孫肯定會雷霆震怒,降罪于父親,甚至是賜他死罪。”
“這樣的話,我就是真正的幕府将軍了。”
足利義持的眼中透露出惡毒憤恨的目光,心裏頭在思索這種可能。
可是想到父親死後,足利義持暫且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爲權力都被收繳,并且在幕府裏他也沒有自己的心腹,一旦父親被賜死,那麽他将會面臨當初父親繼承幕府将軍位時的情況一樣。
那些看似忠誠的屬下,會奪走幕府的大權,他極大的可能會變成傀儡。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我能成爲大明太孫的義子就好了,這樣肯定會有許多将領因爲想巴結大明太孫而臣服于我。”
足利義持下意識的心中歎息,卻突然眼睛一亮。
因爲他覺得如果自己符合大明利益的話,這也并非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裏,他擡起頭再次看向大明太孫的方向,想要找機會私下裏觐見大明太孫。
“咦,人呢。”
這個時候的看台上,已經沒有了大明太孫的身影,足利義持再次轉頭發現,好像父親足利義滿,後小松天皇都不在了。
剛才想得過于出神,以至于沒有發現周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足利義持牙齒緊咬,這麽重要的變化,竟然沒有人來通知他這個名義上的幕府将軍。
此刻一聲喧鬧聲響起,足利義持連忙向下邊看去。
是大明太孫一身戎裝,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持精美的長弓,顯然是準備親自參與到狩獵之中。
在大明太孫的旁邊,還有着四大藩王,以及倭國這邊頂尖的大貴族父親足利義滿等人。
但是唯獨沒有他。
“這可是第一次見到太孫上馬,早聽說當年太孫在西域武藝了得,今日可算是能夠得嘗一見了。”
朱英翻身上馬的動作極爲熟稔,朱棡一眼就看出了必然騎術非凡。
當下就誇贊着說道。
朱棡說完,朱樉則繼續道:“這可惜父皇不在,若是父皇看到大侄子狩獵,肯定會很是開心。”
朱英自從到京師之後,就再也沒有展現自己武力的機會。
唯二的一次是跟朱高熾還有徐妙錦遊玩時,遇到的那個不開眼的周骥。
朱英動手的結果自然是牽連到其父江夏侯周德興身上。
最後不僅是周骥被處死,江夏侯周德興也被朱元璋牽連誅殺。
從那之後,朱英再也沒有展現過自己的武力了。
話說回來,随後不久入宮的朱英,也沒有這個機會,若是達到朱英出手的地步,就代表着發生了轟動京師的大事件。
還有一次就是在京師遭遇的刺殺。
那次是朱英和朱元璋一起,朱英瞬間反殺數名刺客,手段幹淨利落,毫無拖泥帶水,隻是電光火石間就已經完成。
這兩次的展示都是很私密的情況下,即便是幾個藩王都不清楚,更别說其他人了。
所以朱樉,朱棡,朱棣,朱榑四人對于朱英武力的了解,還是朱英曾經跑商時候的傳聞。
具體是如何,也沒有人知道。
當一張精美的硬弓由宋忠親自送來的時候,還真是給幾個懂行的藩王給震驚到了。
火器雖強,但硬弓是這個時代男人的浪漫。
目前軍隊之中都是使用軟弓,可以更方便騎射和射擊次數。
但是硬弓并沒有被取締,隻是從軍中轉移到了貴族手中。
尤其是在狩獵活動上,硬弓更能夠展現個人武力。
而朱樉等人一眼就能看出,朱英手中的硬弓屬于兩石強弓。
對于大多數的貴族來說,一石弓已經是極限了,畢竟多數貴族都并非可能争鬥于前線。
狩獵上更多的是七鬥硬弓。
兩石弓是什麽概念。
放在東漢時期,那就是黃忠這樣的大将才能開兩石弓。
例如呂布的轅門射戟,開的就是兩石弓。
在大明如今,兩石弓已經不再作爲實射強弓,而是歸于力弓的範疇,也就是用來練力氣的弓。
然而現在朱英,是不借助雙腿之力,于戰馬之上開兩石弓射擊。
馬上馬下,這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所謂成吉思汗射大雕,那也是站在地上,鼓動全身之力才可以。
倭國的貴族們有些迷糊,對于這些并非是很懂,但是足利義滿博覽群書,自然懂得中原王朝的兩石弓是個什麽概念。
這時朱英接過硬弓之後,輕松的挽起了一輪滿月,感受硬弓的力道,這對于待會射擊精準度有很大的必要。
衆藩王見此當下是倒吸一口涼氣。
朱英的動作太輕松了,尤其是在拉滿之後緩慢放回,更是體現了強大的臂力。
有這等臂力,哪怕是在軍中亦是屬于萬裏挑一的絕對好手。
大明諸多開國名将之中,有如此神力者唯有曾經立下赫赫功勞的開平王常遇春。
便是徐達都沒有這般恐怖武力。
足利義滿更是神情驚駭,心中暗道:“幸虧是沒有安排刺殺這個環節,如若是這大明太孫當真有開兩石弓之力,怕是刺殺的武士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全部射殺吧。”
沒有人會覺得太孫朱英是在作秀,畢竟這可是狩獵而非是表演,獵殺到足夠多的獵物才算。
興許是應了景,此時在衆人約莫百步左右,一頭壯碩的野豬突然闖入。
這野豬性子兇得很,看到在場衆人非得沒有害怕,反而發出嚎叫之聲,似乎是宣示着這裏屬于自己的領地。
朱英眼睛一亮,正愁這弓剛上手沒什麽試射的機會,這野豬來得當真是好時候。
當下自戰馬邊上挂着的箭筒裏摸出一根箭矢。
彎弓搭箭,瞬射而出。
隻聽到破空聲傳來,那箭矢呼嘯而過,狠狠的插在了野豬頭顱之上。
哼唧兩聲,訇然倒地。
聽聞此聲,周邊衆人感覺是心中發涼,場面一度寂靜無聲。
大明太孫之武力,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