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五城兵馬司,各坊間治安司也加入了大量的新人。
這些新人絕大多數都是由退役士兵擔任,從原先的一班變成了三班倒,每個班上四個時辰,白天黑夜都有巡查和值守。
這樣的方式,不僅是解決了大量退役士兵的缺口,同時也對原先的五城兵馬司衙門形成沖刷。
畢竟這些新上任的,都是因爲太孫殿下的緣故才有這般待遇,在吃完軍饷之後還能接着吃官糧,心裏頭自然是對太孫殿下相當感激和擁護。
有任何太孫殿下提出來的規矩,他們都是堅持維護并且執行。
現在的大明京師,整個南京城内,也就有了不夜城的稱呼。
哪怕是深夜淩晨,依然是燈火輝煌,夜生活非常的豐富。
大多數的店鋪也都是全天候營業,像是一些酒樓畫舫,更是一直營業到天明時分。
曾經教坊司算是國營,不過爲了适應需求,也是稍稍放開了口子,隻需要得到相關的營業資格,也可以挂牌營業。
其實哪怕是朝廷不允許,也不會缺少暗中做這門生意的。
畢竟這買賣可謂是銷金窟,來錢的速度超乎常人想象,多的是勳貴介入到裏面去撈錢。
越是禁止的,價也越高。
爲了将青樓的價格打下來,使得更多的大明百姓有個消遣之處,不至于饑不擇食達到犯罪的地步,朱英也算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至少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更多的商人願意來京師,而不是去江南那等地方。
關鍵是京師這邊,物美價廉呀。
“大兄,咱這京師的晚上,都是如此熱鬧的嗎。”
朱允熥還從來沒有在夜間出過皇宮,皇宮這邊戌時過半,也就是晚上八點開始就禁止通行了。
看着燈火通明,依舊滿滿的人群,朱允熥的眼中閃爍着驚喜。
朱英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不然哪有不夜城的稱呼,你當是說着玩呢。”
“待會大兄帶你去個好去處,咱們也飲酒作樂一番。”
看似是朱英和朱允熥兩人,其實在熱鬧的大街上,有宋忠帶隊的數十名錦衣衛暗中相随。
隻要有任何的異動,他們會迅速的沖過來進行保護。
兩人身上的錦衣服飾,也讓周邊的普通百姓不敢過于靠近。
能夠穿着錦衣的,可不僅是有錢财,更是有身份地位才行。
這世道,一套绫羅綢緞穿在身上敢于外顯的,于後世開豪車沒有什麽區别。
若說整個京師晚間最爲熱鬧之地,當然就是秦淮畫舫了。
再次來到這裏的朱英心裏頭帶着幾分感慨。
他和徐妙錦的相遇,便也是從這裏開始。
隻是幾年過去,這裏早已經變了模樣,和當初的感覺截然不同,秦淮兩岸引來商人文人彙聚,大量的酒樓,青樓遍地開花。
聞香閣是秦淮兩岸除開教坊司最大的藝妓彙聚之地了。
隻是到門前就能聽到裏頭傳來的靡靡之音。
于門口更是有十多位姿态上等,妝容精緻的侍女迎賓,兜裏若是沒幾個錢的,眼睛都不敢多瞧幾眼。
這裏頭最低的消費,都要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朱英就是這點好,不坑窮人。
這聞香閣後邊的東家,自然就是内帑了,隻是即便是裏頭的掌櫃都不清楚,隻是自家後台很大,什麽事都能給擺平。
“兩位小爺,裏邊請。”
初到門口,就立馬有侍女迎上來,臉上帶着淺淺微笑,恭敬行禮。
在禮儀氣質這塊,完全不輸宮女。
目光之中更是帶着柔情似水之意,看得朱允熥羞澀轉頭,他還未曾感受過如此直接的目光。
樓内賓客往來談笑風生,人人衣着精緻。
能夠在這裏頭消費的,自然非富即貴,不僅是男子,便是來往女賓也不在少數。
聞香閣是除開教坊司外,音律才女彙集之地,一些聲樂大家也在此駐場,自然會引得不少喜愛聲樂的女子前來聆聽。
賣藝不賣身是規矩,哪怕是女子本身願意,在上班期間也不得跟任何男子發生過分關系。
便是想要一親芳澤,那也隻能是私底下再約。
這是聞香閣的規矩,即便是勳貴也不能違背。
随着侍女上了雅間,侍女輕聲問道:“兩位小爺可是有什麽吩咐。”
朱允熥一竅不通,朱英當然清楚。
畢竟這裏頭很多方式還是他參照後世制定。
“包個畫舫,安排你們這的頭牌伴舞彈琴吧。”
沒必要在乎,畢竟這錢轉了一圈之後,大頭最後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口袋裏。
隻是侍女聞言,有些爲難的說道;“今夜雲霞姑娘已經是被人包了,不若是小爺換上一個吧。”
“我們這裏還有許多漂亮的姑娘,我爲小爺領來瞧瞧,定是能夠讓兩位小爺滿意。”
朱英微微搖頭,也沒去特意爲難,隻是從身上掏出個鍍金的牌子放在桌面上。
侍女一瞧大驚,連忙道:“不知是貴客駕臨,奴婢多有冒犯,還請貴客恕罪。”
“這便就爲貴客安排雲霞姑娘陪侍。”
朱英擺擺手,這侍女便退下安排去了。
朱允熥有些好奇的看着桌面上的牌子,鍍金的牌子上刻着一個‘天’字。
不由是問道:“大兄,這是什麽腰牌呢。”
朱英笑着解釋道;“這是聞香閣的天字貴賓牌,整個京師不過發放了十多塊,到了這聞香閣,自然什麽都得優先。”
“我這帶你過來,當然是要最好的才行。”
隻是等了半晌,還不見有任何動靜,頓時讓朱英感到打臉了。
而這時外頭,也傳來了喧鬧之聲。
“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分明是我們先行包下的雲霞姑娘,定錢都已經是給了。”
“爲何臨了現在又說别人定了,這是要店大欺客嗎。”
“若今日不講清楚,我定是要到衙門去狀告一番。”
說話的聲音是個女子,但是漢話講得明顯很吃力,顯然不是大明人,或許是外商。
随着海貿的發達,各國商人極多,在京師自也不算稀奇。
聲音由遠及近,說話間的功夫便已經到了雅間卷簾外。
“是這裏嗎,我倒是要看看誰這麽無恥,一點禮貌都沒有。”
話音落下,就見一女子撥開卷簾而入,正視中央坐着的朱英。
朱英感覺眼前一亮。
面前女子身材高挑,深目高鼻,渾身皮膚白皙,瞳孔更是帶着一抹湛藍。
璀璨的金發帶着濃厚的異域風情,卻又有幾分隸屬于東方美女的特點。
很明顯是混血女子。
不得不說,确實是讓朱英有了心動的感覺。
隻是來人并不怎麽友好:“就是你搶了雲霞姑娘嗎,你這人好生無禮,怎可肆意搶走别人的東西。”
随着女子的闖入,立即數名侍女也立即走了進來。
先前進來的侍女馬上向朱英道歉:“這位貴客,實在是抱歉,我等立即将其清理出去。”
朱英看着這混血女子,直接是開口問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誰,難道不知這聞香閣的規矩嗎。”
混血女子帶着怒氣開口說道:“我是蘇丹娜,是吳哥王朝使臣,不管是什麽規矩,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嗎,難道大明就是這麽對待我們這些使臣的嗎。”
聽到這話,侍女們明顯感覺到很是爲難了。
雖說店裏早有交代,天字貴賓最爲尊貴,可這外國使臣牽扯到朝廷,也不是好惹的。
也不怪蘇丹娜鬧事。
她在吳哥王朝是最爲得寵的公主,這次偷摸随着使臣來往大明,爲的就是想要學習大明的音律。
音律這塊,首先自然就是教坊司。
可如今教坊司基本隻爲宮廷奏樂,有着森嚴規矩,可不是蘇丹娜可以随便接觸的。
聞香閣這邊,很多就是教坊司出身,頭牌雲霞更是音律大家。
蘇丹娜爲了學習東方音律,賣了自己好幾個首飾這才湊足了錢,排了半個月,終于是等到今天聆聽學習。
因爲頭牌溢價的關系,如果錯過今天,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現在錢都交了,卻被告知有人插隊,這心裏怎麽能平衡。
朱英心下了然,原來是吳哥王朝。
說起吳哥王朝或許有些模糊,于後世可是名聲很大,最擅長的就是噶腰子。
現在的吳哥王朝又稱做高棉帝國,并非在漢文化圈子裏,臨近安南有着山脈阻斷,受印度文化影響,目前算是整個曆史中最爲鼎盛時期。
鬧事的情況很快就引起了聞香閣管事的注意,打聽到還涉及天字貴賓,當下就領着十多個護衛趕了過來。
爲首的管事剛一進門看到朱英,混都給吓飛了。
這管事不是别人,自然是曾經張伯麾下一員,當然認識朱英,當下就差點直接跪倒在地。
朱英微微搖頭,管事當然明白這是東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下令道:“立即将此女給我轟出去。”
聽到吩咐,後邊的護衛湧了過來,隻是鑒于蘇丹娜女子身份不好下手,但意思就很明顯了。
“且慢。”
朱英開口道。
管事立即躬身:“貴客有何吩咐。”
朱英看向蘇丹娜道:“如果不介意,也可一起登船,今日的花銷算我頭上。”
蘇丹娜此刻也反應了過來,面前的這位男子明顯身份不低,即便是自己報出了使臣身份,聞香閣這邊的管事都沒有絲毫猶豫。
主要是聽到花銷包了,蘇丹娜當即眼前一亮:“好,這可是你說的。”
随即轉頭跟那管事道:“你聽到了,今晚的花銷是他包了,我付的定金要退給我。”
管事這哪還不明白太孫的意思,明顯是看上了此女,當下連連說好,并且表示畫舫已經準備好了。
朱英起身,朱允熥連忙跟着。
那蘇丹娜直接就走到了朱英旁邊,生怕朱英不付錢。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作爲京師聞香閣頭牌,包場的價格起步就是五百寶鈔了,高的時候甚至會溢價破千。
可沒有别的事能做,連手都沒法摸,就是聽聽曲,看看舞。
哪怕是敬酒,那也得看别人姑娘願不願意。
就是這般規矩,反倒是讓許多文人墨客頌揚其名。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
畫舫裏還有聞香閣的護衛,美其名護佑安全,實則亦是對聞香閣女子的守護,阻止客人酒後胡來。
看着這外國女子走到太孫殿下身邊,後邊的管事提心吊膽,連忙趕忙去後邊通知大掌櫃。
蘇丹娜真的很高。
朱英淨身高一米七八,而蘇丹娜走在朱英的旁邊,肩頭幾乎跟朱英平齊了。
且在服飾上,吳哥王朝顯然要比大明風氣更加開放一些。
這般靠近着,更是有一抹淡香撲鼻而來。
碼頭邊上十多名聞香閣護衛已然等候,爲首之人更是讓朱英熟悉,這是最初朱英從北平帶來的好手之一。
也是當初與張三一起,蹲過錦衣衛大牢的。
看到昔日的東家明顯非常激動。
朱英上前拍了拍其肩膀,笑着道:“莫堅,怎的在這邊做事了,張伯責罰你了。”
莫堅沒有想到,東家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當下連忙回道:“不是張伯,是我自己想過來守着的。”
朱英笑着道:“行,今日便是你守着吧。”
莫堅忙道:“是。”
莫堅不算聞香閣護衛,目前挂職在錦衣衛百戶,在聞香閣這裏算是鎮場子,并不擔任尋常護衛。
正是知曉東家來了,這才親自過來護衛。
後邊跟着的蘇丹娜,對朱英一下子就好奇起來。
從剛才的對話中,顯然跟這聞香閣非常熟悉。
她可是知道聞香閣背景很大,之前還想以使臣的關系來介入,後來發現即便是大明的朝廷大臣都沒有用。
畫舫之中,蘇丹娜總是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音律大家雲霞。
顯然雲霞這邊早就已經有所交代,和傳聞中的完全不同,對于朱英幾人極爲熱情。
在伴舞音律過後,更是親自下場陪酒,這可在以往中是頭一遭。
朱英明顯對身邊的蘇丹娜更感興趣。
一個眼神示意,雲霞就很自然的貼近朱允熥坐着了。
這讓朱允熥很是有些坐立不安。
蘇丹娜則一直纏着雲霞問一些音律上的問題。
不過每當朱英舉起酒杯,雲霞這邊都會立即舉杯,蘇丹娜也隻能是跟着一起。
僅僅半個時辰不到,衆人都已經是有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