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呂氏帶着五萬兵離開京師,其中自然還有黃子澄等一衆文臣跟随。
說起來,在衆多的海外藩王之中,無疑朱允炆的待遇是最好的。
像是朱棣,朱棡,朱榑這些,都是要自己去打下城池,然後再得到冊封。
包括先前不久也跟着去倭國的朱樉,也是同樣如此。
朱樉作爲諸王之長,也隻有三萬兵的護衛規模,不過他的這三萬兵都是戰場老兵,跟随朱樉打仗多年,經驗很是豐富,比之一般的士兵可要強悍太多。
反觀朱允炆這邊,藩地是朱英作爲大兄已經幫他給找到了,不僅是安排了武将,文臣,還幫其負擔了五萬兵的軍饷。
最主要的是,占城這個地方屬于中外商業外來貿易繁華之所,臨近稍微有點危險的安南,現在也已經是被徹底的平定。
占城還有大明水師駐紮,安南亦是有大量明軍鎮守,朱允炆作爲藩王的身份,還屬于太孫殿下的弟弟,有任何的麻煩出現,不管是安南的明軍,還是說占城駐紮的水師,都不會有任何袖手旁觀的可能。
這麽安全,又這麽繁華,朱允炆和呂氏的過去,便就跟享福差不多。
這讓其他的皇子皇孫心裏頭非常的羨慕,其中也包括朱英的親弟弟朱允熥。
這時,朱允炆的船隊已經遠去了。
五萬兵早已經是在長江邊上等候,這裏的河道太小,福船雖說能夠勉強進來,但對于水上交通會有很大的影響。
等朱允炆他們到了長江邊上的時候,就會轉乘福船入海,然後一路航行至占城而下。
朱元璋站在城樓上,輕聲的歎息一聲。
對于這個孫子,在朱英沒有出現之前,亦是朱元璋的全部,也是未來所寄托的希望。
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在自己死後,這個希望最終還是破滅,讓老四朱棣拔了頭籌。
當然,不管是怎麽說,這肉終究還是爛在了鍋裏。
隻是就現在的情感上來說,朱元璋感覺自己有些對不起這個孫子。
好在大孫安排妥當,給了這麽塊一個好地方。
朱英給朱允炆幫忙承擔軍饷的事情,朱元璋是知道的,也感到非常的欣慰,這讓他心裏多少是好受了很多。
“大孫呐,你說咱這輩子,還能會再次見到允炆嗎。”
朱元璋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悲傷。
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璋已經是六十九歲的高齡了。
轉眼間,明年就是古稀之年。
人生七十古來稀,即便是朱元璋的身體現在還算是不錯,可也感到各方面有很明顯的下降。
不服老,已然是不行。
到了這個年紀,正可謂是半截身子埋在了土裏,遠遠的超過了中原曆代皇帝的平均壽命。
“爺爺開什麽玩笑了,以爺爺的身體狀況,孫兒看到百歲都不是什麽問題。”
“這還有三十多年呢,爺爺看那劉三吾,七十三歲入仕,現在已然是八十三歲,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這往後的日子長着呢。”
朱英立即笑着說道,百歲稍微有點虛了,便就把劉三吾拿出來舉例。
朱元璋聽到之後,心情頓時感覺到好了很多。
百歲有點遠,而劉三吾八十三歲現在依舊是活蹦亂跳的,朱元璋感覺自己也是沒有問題。
“咱現在對于政事,已經沒有太多的想法,有大孫在,這大明往後定然是越發的繁榮強盛。”
“咱就想多活一些時候,看着小文承長大,看着大孫如何讓咱大明的江山,變得更加的遼闊。”
朱元璋語氣中帶着安詳的味道,眼神更是平靜祥和,到了現在這麽一個地步,他已經是感覺到非常的滿意了。
先前最大的心事,莫過于皇位的繼承,老朱家的江山,如今有大孫兜底,完全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就各方面來說,朱元璋亦是不得不承認,于各方面的發展上,大孫治國可要比自己強多了。
朱英聽到這話,眼神微動,忙道:“爺爺你這是說的哪裏話呢,孫兒若是沒有爺爺的查漏補缺,哪裏能有現在這般成效。”
“爺爺是巨人,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來看這個大明,所以才能是有今日。”
“這朝堂上的事情,隻能是爺爺幫忙掌控着,那些文臣也隻有爺爺才能鎮壓得住,若是沒有爺爺在後邊給孫兒兜底,指不定他們會怎麽欺負我呢。”
“爺爺,孫兒今年才二十三呀,怎麽可能是那些老狐狸的對手,現在他們夾着尾巴,那都是因爲害怕爺爺,而不是害怕孫兒。”
人最怕的就是沒有鬥志,這精神一旦垮了,身體也就會跟着垮掉。
如果有心之人去琢磨高壽的秘密,除了必要的生活條件之外,還會發現但凡是高壽之人,必然是心中有着足夠的盼頭。
這盼頭有小的,也有大的,但不能是沒有,尤其是年紀大的老人。
所以朱英趕忙說出這番話來,對老爺子刺激一下。
果然,聽到這番話,朱元璋眼神立即就變得不同了。
“咱看他們誰敢欺負咱大孫,誰若是欺負咱大孫,咱就要誰的腦袋。”
淩厲的氣勢帶着振奮的精氣,這讓朱英終于是放下心來。
近來朱英一直緻力于醫藥方面的培養,并且投入了大量的錢财助力發展,其中的重點就是在保健養身這塊。
比如說最正宗的五禽戲,現在已經到了皇宮裏頭,如若沒有什麽事的情況下,朱英通常都會早起去到乾清宮,于老爺子一起練習五禽戲。
三月初一。
朱元璋正帶着小文承在後花園裏賞花。
正是春季,百花盛開。
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出生的小文承,現在已經是半歲了。
還沒學會爬呢,就咿咿呀呀的想要站起來跑。
“這小家夥,年歲不大,志氣不小呐,哈哈哈哈。”
朱元璋高興的哈哈大笑。
在朱元璋的身邊,是陪着的郭甯妃,還有葉月清也跟随着,其他的妃子在這個時候是沒有資格過來的。
郭甯妃笑着說道:“陛下,你看小文承這眉目,是越發長得像月清了,剛出生的時候,還跟太孫很是相似呢。”
朱元璋仔細的瞧了瞧,詫異道;“喲,還真是呢。”
地面上,小文承的身上鋪着厚厚的棉褥,還有绫羅綢緞的覆蓋,讓其在上面肆意的遊玩。
而小文承就像是聞着味兒,執着的朝着葉月清爬去。
葉月清笑着換了一個方向逗弄着小文承,小文承原地停下,也跟着換方向,再次朝着葉月清爬去。
“這小家夥,跟當初的大孫一個模樣,小時候最是粘着娘親。”
朱元璋看着小文承,眼神中恍若出現了當年自己跟馬皇後帶雄英的時候。
還沒滿周歲時,小雄英也是這般,很是粘着常氏,非得是常氏抱着才行。
隻是在小雄英四歲的時候,常氏因生朱允熥難産而亡,小雄英整日苦鬧着喊娘。
那段時日,真是把朱元璋和馬皇後的心都給哭化了。
帶着如今的小文承,朱元璋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跟馬皇後一起帶小雄英的日子。
朱元璋忍不住上前兩步,輕輕的抱起小文承。
“咱可也是帶過孩子的,雄英小時候呀,就是咱帶着長大的。”
朱元璋的語氣中有着幾分驕傲,作爲皇帝一直辛勞,可在帶小雄英這塊,他可沒有放松過。
葉月清緊張的看着,直到看着朱元璋抱孩子的姿勢十分正确,這才放下心來。
小孩子身子骨軟,必須要摟着背部托起才行。
朱元璋這動作,很明顯是極爲熟練。
小文承雖一直要奔着葉月清去,可被朱元璋抱住的時候,除了剛開始有些哭鬧的感覺,轉頭就跟朱元璋的胡子玩上了。
眼神中帶着很是明顯的好奇,粉嘟嘟的小手在朱元璋白發發胡子上拉扯着,許是玩得有些高興,發出了哈哈哈的笑聲。
旁邊郭甯妃語氣中帶着幾分羨慕的說道:“這小文承,隻準陛下跟太孫妃親近,旁人是抱都抱不得,即便是奶媽,喂奶之後也不給抱。”
“這也就是陛下了,上回臣妾看到太孫想要抱着,結果這才到手裏,小文承就哭鬧了起來,哄了半天都沒用,小文承脾氣倔得很,硬是到太孫妃懷裏這才安穩下來。”
也不怪郭甯妃不羨慕。
小文承特别的認生,誰來都不好使,且脾氣那是極爲倔犟,一旦哭起來,沒符合他的心意,可怎麽都是不會停的。
尤其是在抱人這塊,除了葉月清,誰來都不好使。
即便是朱元璋和朱英,那也不能是抱久了,還得是緊着小文承的心思來,一旦困了或者是餓了,就得是葉月清抱着。
對于自己的孩子,葉月清也緊着很,雖是有奶媽,但在多數的情況下,白間都是自己喂小文承,也就是晚上奶媽伺候着。
小文承特别認準葉月清身上的味,其他人都不好使。
但凡是出來,都得是葉月清在旁邊跟着,否則要不了多久就哭鬧起來。
這一哭完全沒完沒了的。
朱元璋感受到小文承在拉扯自己的白胡子,笑着說道:“你祖爺爺咱可沒多少胡子了,不經你這小家夥扯的,莫是要把祖爺爺的胡子都給拉扯光了。”
說罷,轉頭對郭甯妃道:“當初小雄英呀,也是這般,那個時候咱跟大妹子想要帶着小雄英睡,小雄英怎麽也不肯。”
“最後是沒得辦法,隻能是等小雄英睡着之後,才偷摸的把小雄英給抱過來。”
“這夜裏呀,最是熬人,總是鬧到半夜裏才能是睡着。”
朱元璋說着當年的往事,卻沒注意到自己轉頭讓小文承沒了胡子玩。
伸出手也夠不着,當下‘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朱元璋趕忙過來哄着,低着頭把胡子送到小文承手裏頭去,可小文承一旦哭起來,就完全沒了停歇的意思,胡子也不玩了。
沒得辦法,朱元璋隻好把小文承交給葉月清。
即便是葉月清,也是哄了好一會才停下,不過聲音停下的時候,小文承也是睡着了。
等哭聲停下來,朱元璋感歎道:“小文承還真沒小雄英好帶,當初小雄英在咱的懷裏,可是能玩上半天,若是困了,直接就在咱懷裏睡了。”
比起小文承,現在的朱元璋更懷念曾經的小雄英。
畢竟是小雄英那時候跟着帶了好多年,是朱元璋親自帶在身邊長大,這情感上,當然是完全不同。
其中最主要的是,小雄英帶着的時候,還有大妹子兩個人一起,這美好的回憶,可謂是朱元璋如今最是思念的曾經。
現在的朱元璋年紀大了,也沒二十年前那般精力陪着小文承玩耍,哪怕是抱着,抱不了多久手臂就會開始酸疼。
是以對小雄英的愛,是真正的獨一無二。
似乎是老天不想見到朱元璋這般開心,就在小文承剛睡着的時候,一個官宦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啓禀陛下,信國公府來信,信國公病情加重,怕是要不行了。”
朱元璋一愣,當即道:“備車,咱要立即前往信國公府。”
蔣瓛這邊聽到吩咐之後,也是馬上安排錦衣衛去清理道路。
現在的京師人滿爲患,即便是通往内城的路上,也是有着太多的行人。
目前情況緊急,必須要提前對道路進行封鎖才行。
朱元璋坐在馬車上,面上帶着很是明顯的焦急。
連連對車夫進行催促,要起加快速度,生怕是去晚了,就趕不上這最後的時刻了。
其實早在去年的時候,湯和的病情就已經是加重過一次了,于衆多太醫的搶救之下,這才是堪堪渡過。
曆史上的湯和,于洪武二十八年八月七日,就病逝而去,現在有了朱英對醫學的扶持,才能是在上一次給熬過來。
隻是當時的太醫也說了,湯和已經是病入膏肓,能救過來都是奇迹,如若是平穩還好,假若再次加重,亦是無力回天。
所以聽到湯和病危的消息後,朱元璋就知道湯和大概是要走了,現在緊趕着過去,就是想再跟老兄弟說兩句話,最後送送這老兄弟。
“老兄弟,你可要等着咱啊,咱可就你這麽一個老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