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拖不起。
尤其是在這個冬季。
草原的嚴寒已然讓不少人在不斷的餓死，凍死。
往年這個時候，草原的部落已經換取了足夠的食物，躲在大帳裏過冬了。
但是今你在北元可汗的召喚下，所有部落全部都動員了起來。
這一次的北元，可謂是空前的團結，所有的貴族心中都非常的清楚，若是不能一次打破明朝的封鎖，那麽往後的日子将會變得十分的艱難。
他們優渥的生活将會蕩然無存，所有他們現在日常所享用的東西，都會變得無比的昂貴。
大量的族人連女人都找不到，無法繁衍出更多的後代。
現在的粗鹽，可能會比雪花鹽價格還要來得更高，藥材更是難以想象，大量的族人會因爲各種疾病的困擾而死去。
一旦産生瘟疫，對于一個部落甚至多個部落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哪怕是爲了自己，他們也必須要去打破明朝的封鎖。
其首先，就是要讓明朝服軟。
“這次我們勇士充滿了強大的信念，長生天在上，會眷顧我們的草原。”
“大明這次，必将要受到長生天的責罰。”
北元中央大帳中，各路部落的貴族聚集在一起，偌大的大帳裏滿滿是人，大量的火堆升起，肥美的牛羊不斷被炙烤，而後分到衆多貴族的手裏。
他們貪婪的感受着美食的味道，因爲如果不能打破明朝的封鎖，那麽烤肉上本就昂貴的調料，可能是在場許多貴族再也吃不起的存在。
想起往後隻能吃到粗糙的鹽巴，衆多貴族心中就是怒氣頓生。
北元的大臣們看着這些貴族，眼中隻有鄙夷。
在大帳之中，北元臣子和部落貴族泾渭分明，在北元臣子們的心中，這些部落的貴族，都隻不過是一些未開化的野蠻人罷了。
作爲北元皇帝的額勒伯克，對于部落也顯得很是不在乎。
哪怕失去了對于中原的控制，但是自小從元大都裏學到的禮儀，知識，即便是回到草原再看向這些曾經的族人時。
依舊會有很高的優越感存在。
不過目前可并非是宴席，而是一場北元最高層的會議，和大明的朝會是差不多的。
烤肉的出現也是因爲部落貴族。
面對大口吃肉飲酒的部落貴族，北元這邊的臣子盡皆是淺嘗即止，這等表現讓額勒伯克覺得很是滿意。
這次的大會，算是一次對部落有功者的激勵。
大戰五日，戰局焦灼，對于北元非常之不利。
“此番，朕特地要賞賜一位勇士，那便是乞兒吉斯部的首領，鬼力赤。”
随着額勒伯克的開口，大帳内頓時安靜下來。
而鬼力赤也坦然的上前。
這個時候的額勒伯克完全想不到，在曆史上終結殘元的，便就是面前的鬼力赤。
而數年之後，自己也是被面前之人擊敗，并且喪生于其手。
“尊敬的大汗，這都是我應該要做的事情。”
鬼力赤撫胸低頭說道。
隻是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作爲乞兒吉斯部，鬼力赤一直否認額勒伯克宗主權。
他覺得在中原長大的額勒伯克，已然不是草原上的勇士，不在受到長生天的眷顧。
整個北元，都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将罷了。
鬼力赤有着自己的野心，強大的乞兒吉斯部已然有着大量的勇士，他隻要再占據幾個部落，就能有跟額勒伯克接近的實力。
雖然在兵将上，軍備上，目前自己的部落比之額勒伯克的鐵騎相差甚遠。
可是他曾經看過額勒伯克的十萬鐵騎，對之不屑一顧。
這些鐵騎長期在養尊處優的中原長大，已然沒有了草原勇士的雄風。
他麾下的勇士們，個個骁勇善戰，哪怕是軍備差上許多，一個也能打他三個。
如若不是大明這次突然對草原進行封鎖，再過幾年吞并幾個部落壯大之後，必然要推翻殘元在草原的統治。
隻是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唯有聯合起來，摒棄先前的成見，才能夠獲得喘息的餘地。
便是他也沒想到，這次的大明竟然會如此直接，徹底封鎖草原，這般先前的計劃，便就已經徹底落空了。
渡過面前的劫難才是關鍵。
“鬼力赤，在衆多的勇士之中，你部落的勇士是最爲強大的，朕聽聞這幾天，便是你率領伱的部落，拿下了五處長城的缺口，并且殺了大明數百将士，單單搶回來的盔甲，便就有一百多套。”
“還有現在大明最爲依仗的火繩槍，也有一百多支。”
“這些所有的東西，朕全部都賞賜給你，并且此番對大明的征戰，朕将取消對你實行宗主權，凡是你自己部落搶來的所有東西，盡皆歸你所有。”
額勒伯克顯然也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這讓在場的其他部落貴族一片嘩然。
作爲這片草原的統治者，北元有着宗主權。
而在宗主權中最大的一條，便是對下屬部落戰利品的征收，便就跟大明收取賦稅的概念差不多。
尤其是像這般大戰，按照宗主權，額勒伯克可以奪取鬼力赤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戰利品。
但這次卻放棄了。
鬼力赤立即拜倒在地：“感謝偉大的額勒伯克可汗，乞兒吉斯部将會成爲你最爲尖銳的矛，狠狠的穿插在大明心髒上。”
其實鬼力赤也知道額勒伯克是在捧殺甚至于孤立自己，但是面對這般大的誘惑，鬼力赤當然忍受不住。
同意這也意味着，在往後的戰争中，他的部落将被派去攻打最爲艱難的地方。
鬼力赤對此毫不畏懼。
他要自己部落的勇士們，在一次次戰争中進行着血與火的蛻變，成爲整個草原上最爲強大的部落。
“這些草原蠻子，當真是不怕死，這般冷的天氣發動戰争不說，還一個個悍不畏死。”
“怕什麽，甭管他來多少人，還能打破咱們的長城嗎，别說是二十萬騎兵了，就算是再來二十萬又如何，我還覺得不夠殺呢，昨兒個我這邊弄死了差不多有四百多騎兵，繳獲戰馬一百八十七匹，你那邊情況如何。”
“我可沒你那般運氣好，不過也繳獲了一百二十匹戰馬，嘿嘿。”
“好你個家夥，剛才我還看你愁眉苦臉的，以爲你沒什麽斬獲呢，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
“哪呀，這也不是比你少了這般多嗎。”
兩個熟悉的千戶邊走邊聊着。
目前大明的傷亡極爲低微，一兩千人在這樣的大戰中死亡，真就算不得什麽。
北元這邊若是算上奴隸軍的話，已經死亡有數萬之多。
便是隻論草原騎兵，亦是有七八千衆。
這便就相當于數個部落的騎兵力量了。
這還是因爲鬼力赤部落悍勇的緣故，有了一定的突破，否則隻怕是虧損更大。
而對于武官來說，草原騎兵最爲值錢的，便就是戰馬了。
沒繳獲一匹戰馬，這功勞可是十分之大的，在論功行賞的時候，可是一個很重要的項目。
當然，看似一兩百匹不少，但是分到一個千戶所的情況下，就顯得并不是很多了，尤其是按照目前大明的功勞計算，但凡是上了戰場的，都要進行一個分配。
哪怕是輔兵，也會享有一定的份額，即便是這個份額很小。
但這些對于将士們來說，完全就是一筆多得的酬勞了。
此刻，藍玉所在的大營裏，也是在召開着軍事會議。
爲什麽朱元璋會對藍玉有所忌憚，又是爲什麽非要在藍玉案中殺了一萬五千多名軍官。
在這一點上，此刻的藍玉體現得淋漓盡緻。
滿滿大帳裏的将士，在藍玉出現之後，一個個正襟危坐，待藍玉走到主座上的時候，所有将領恭敬抱拳作揖，齊聲道：“拜見大将軍。”
這等氣派，便是一般調任過來的總兵，怎麽可能會有如此的威勢。
而藍玉對面前所産生的一切，早就已經習以爲然。
在這裏大營裏的，至少有一半都是曾經跟着藍玉一起參加過捕魚兒海戰役的老将。
因爲一次大功，所以便有着大量的提拔。
而還有一部分，曾經就是常遇春的麾下。
對于藍玉不僅沒有絲毫的陌生，甚至是極爲熟絡。
另外的一小部分，即便是跟藍玉沒有打過直接的交道，但是人的名，樹的影，當藍玉出現的時候，心下已經是非常的敬重。
這也便是爲何朱元璋會忌憚藍玉了。
要知道這樣的景象，可不僅僅是在遼東鎮，即便是在其他的九邊，大緻的情況都會如此。
而對于藍玉所下達的命令，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将領去質疑。
藍玉坐下之後，衆多将領這才入座。
環視一圈後，藍玉開口說道：“目前和草原的戰争，局勢于我們非常之有力，時間拖得越久，對于草原的打擊便就越大。”
“我們的将士能夠得到迅速的醫治，也有熱湯，熱水，以供其用，而草原的蠻子，他們隻能是在這寒冬之下瑟瑟發抖。”
“這一點，不管是我們還是北元，心中都非常清楚。”
“本将認爲，此番草原聚集如此之多的兵馬，就是想要快速的沖破長城關卡，從而進犯我中原大地。”
“在強取豪奪的同時，想要我大明解開對草原的封鎖禁令。”
“本将在京師出發前，太孫殿下特有令旨交代，對于這一次的草原之戰，隻準勝，不準敗。”
說到這裏，藍玉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在這幾天的試探過後，北元必然會聚集所有力量奮力一擊，想要從我們的防線中，直接撕開一個缺口，是以對北元中軍的探查，這一點尤其重要。”
“至今日開始，遼東鎮所有探馬齊出，不管是耗費多大的代價，也必須打探到北元中軍所在方向。”
“對于此番北元一擊，我等必須要牢牢的接住了。”
“隻要接住了這一擊，那麽對于我們來說，這次的戰争便就算是已經取得了勝利。”
“諸位可是明白。”
所有降臨頓時抱拳道：“末将明白。”
次日的情況，戰場更爲慘烈了起來。
北元這邊許諾下了大量的利益，加上本身部落的未來，也都牽系在這一戰之中，是以所有的部落勇士，也更加的賣力起來。
而北元的鐵騎，也是在首次出動。
北元鐵騎号稱十萬，其實真正跟着從中原過來的騎兵，早就已經沒有這麽多了。
捕魚兒海十幾萬主力軍的覆滅，殘元這邊也就兩三萬騎兵支撐着，而後便是從草原上吸取過來的新生騎兵。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殘元，手裏頭還是有着很多好東西的。
其中最爲貴重的，便就是數萬副盔甲。
對于戰場來說，刀劍固然要鋒利，但大将之所以能夠橫行戰場，其中最爲主要的就是得意與盔甲。
這些盔甲不是說将領之屬，便就是普通騎兵所屬，也亦是極爲難得。
便就是憑借這股力量，即便是北元一再潰敗的情況下，依然還能統治目前的偌大草原地盤。
其他部落也得是遵從北元的統治。
當北元鐵騎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草原這邊頓時就歡呼了起來。
而大明這邊，自當是要嚴肅了許多。
目前大部分的草原騎兵，除了身上披着禦寒的皮毛之外，基本上是不存在什麽防禦的。
但是穿戴盔甲的鐵騎則大不相同。
首先就是弓箭和火铳對其的殺傷大幅度的降低，過了五十米，便算是命中，也很難說有什麽傷害可言了。
再就是這些鐵騎的弓術馬術，必當是一流的水準，比之大明這邊要強上許多。
足以造成很強的威懾。
“終于是出來了，不然本将軍還以爲他們要當縮頭烏龜呢。”
藍玉冷笑一聲，随即喝道：“傳令朵顔衛，立即出關迎敵。”
打蒙古人，自然還是用蒙古人最爲順暢。
朵顔衛便就是俗稱的兀良哈三衛。
分别爲朵顔衛，泰甯衛和福餘衛。
其中又以朵顔衛實力最爲強大，也稱呼爲朵顔三衛。
長城已然被打開了一個缺口，當北元鐵騎想要沖鋒的時候，朵顔衛已然迅速趕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