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想找奶娘周氏想了半年了。
爲免打草驚蛇,一直按捺住。哪怕心急如焚,面上也不露分毫。夜裏每每想到那日奶娘帶她和念兒逃亡的情景,曆曆在目。
每夜夢回,想着不知生死的奶娘,久不能入眠。
“我娘有一個姨表姐妹,聽說在大戶人家給人當奶娘,我們本來打算借個勢的,沒想到人家府裏說沒這個人。聽說犯了錯被發賣了。我們因爲某些原因,問不出來。你能不能幫我們找一找?”
沈千重點頭允了。
待問明了情況,看了霍惜一眼:“若是從她這邊下手不好突破,要不要換個人?比如她有什麽家人,原籍何故,京中是否有舊之類?”
霍惜想了想:“她男人叫伍大有,原是三元巷點睛繡鋪的掌櫃,但我去看過,他已經不在那裏了。年歲大約在二十六七歲。他有一個兒子,比我大半歲。你看看能不能通過那家繡鋪的舊人,找到伍大有,再通過伍大有找找周氏?”
沈千重聽完點頭:“行,有名有姓就好辦。總會有珠絲馬迹。”
霍惜松了口氣:“你打聽的時候隐晦着些,最好别讓人知道你在找他們。”
“明白。”
沈千重得了霍惜的囑托,很是盡心。
在内城談生意的時候,特意接近了那家繡鋪,打着上門談生意的晃子,打聽伍大有的消息。
大半個月下來,卻半點有用信息都沒有。店裏從掌櫃到夥計都不認識一個伍大有的人。
沈千重覺得有些納悶,一個掌櫃換了,可能因爲掌權的人變了,可是所有的夥計也跟着換人嗎?
向它家供貨的客商打聽,也不認識前掌櫃伍大有。
這就奇了怪了,換了人,難道供貨商,所有的生意夥伴也都跟着換了?
是犯了什麽錯,被人抹痕迹抹得這麽幹淨?沈千重在打聽的時候越發小心隐晦,就怕給東家那邊惹上麻煩。
在三元巷盤桓許久,終于在點睛繡鋪的周圍鋪子中問出一些眉目。
隔壁有幾家鋪子都是經年老店,一條街的,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哪個鋪賣什麽的,掌櫃的叫什麽,大夥都是清楚的。這新掌櫃也不過換了半年,還是有人記得伍大有的。
便有人說伍大有帶着兒子匆匆離京了。聽說是回鄉去了。
家鄉哪的?
有一個掌櫃的想了半天,隻說是六合鎮的。至于是哪個鄉哪個村的,就不知道了。
霍惜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呆坐了好久。
她也挺生自己的氣的,奶娘是母親的陪房,嫁給伍大有那麽多年,伍大有又幫母親掌着嫁妝鋪子,自己當年怎麽不問一聲他家是哪裏的人?
六合那麽大,這要怎麽找?
“我到京裏各人牙處也打聽過了,塞了好些銀子,看到人牙所近半年來買賣人口的記錄,都沒看到有周氏的名字。”
“都沒有嗎?”
那奶娘當初沒被他們抓到,而是逃了?難道和奶爹在六合的鄉下過着安穩日子?
霍惜立刻高興起來。
不到兩息,又委頓下來。當初莊子裏那麽多人來追趕,他們沒追上自己,那定是全部人都追奶娘去了,那樣的話,奶娘兇多吉少。被抓到,也許不是發賣,而是……
霍惜打了個寒顫,不敢往深裏想。
“莊子那邊呢,你可有去暗訪過?”
“有。但沒一人認識叫周氏的奶娘。”
霍惜眼神黯了下來。太夫人王氏做事滴水不漏,莊子裏的人應該也全部換人了。她早該想到的。
平時見到霍惜都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模樣,現在見她小小一個人,臉上挂滿了憂愁,沈千重有些不忍:“要不我再去六合暗訪一番?”
霍惜搖了搖頭:“六合鎮那麽大,下面又是各鄉各村,找個人哪裏是容易的事。也不用特意去,平時若是往那邊去,多留心打聽着便是。”
“是。那我平時多留意些,再往三元巷那邊多走走,沒準那些街坊鄰居能回憶起些别的。”
“嗯,辛苦你了。”
沈千重往内城三元巷去的時候多了起來。即便他再怎麽行事隐晦小心,也還是有人報到了吳有才口中,吳有才一聽喜上眉梢。
正好錢花完了。于是颠颠地往新城侯府去了。都不等守門的通禀就大搖大擺地進了府。
吳氏聽他添油加醋說了好一通,愣了愣。仔細問明了情況,放下心來。
不過是找伍大有罷了,又是個男人,也許是舊日的生意夥伴,或是相識之人罷了。并不放在心上。
吳有才也沒放心上,原就是随便找個借口,上門要些銀子花銷罷了。
吳氏給他拿了二百兩銀票,便打發了他。
等人走後,這事也沒放心上。她正爲了侯爺信中喝斥她苦惱不已。
本以爲侯爺今年會回京過年,哪想連打發人送年禮都不曾。
又聽太夫人說侯爺可能今年會調任回京,心裏正高興,她一個無品級無诰命的侯夫人,在京裏身份尴尬,京裏大宴小宴,能說得上話的夫人聊聊可數。
若是侯爺回來,她有了人撐腰,京裏哪敢有人看她不起。
再說,侯爺一個人在北地,身邊還有太夫人送去的好幾個莺莺燕燕,萬一生一堆兒子出來,又養在跟前,那她的解兒要怎麽辦?
急得不行。眼都盼穿了就盼着侯爺調任回京。
哪知道又聽太夫人說,侯爺接了旨意,仍在北地留任。
她一聽就懵了。立刻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信寄去北地,說女兒想他,解兒也想他。
又訴苦說她和太夫人兩人撐着諾大的侯府多少艱辛,要是她有個品級就好了,不行的話,解兒要是得封世子的話,她出去腰闆也能挺得直了。
情深意切,厚厚的一封信,信上還落着她思念的淚珠,就盼着侯爺看完信,能憐惜她一分半分。
哪曾想卻收到侯爺的一封斥責信。
信中對她的明示暗示裝看不見,隻讓她用心撫養兒女,說他心中有數。
有數,有什麽數?吳氏後槽牙都差點咬破了。
那個人和她的兒女都死得不能再死了,還念着她吧?她不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