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昨晚想了一夜,今早便讓人把張解叫起,跟着一起練功夫。
張解來了一看,見大家都在,心裏隐隐不舒服。
不知道爲什麽不舒服。
是不舒服一早被人從床上拎起來,還是不舒服大家都練武,獨缺了他一個。
二房的張斌是大哥,一看他這樣,就過來說道:“三弟快來跟我們一起練。我們也沒練幾天,之前是看你思念母親,便沒喊你。”
上來要拉他,張解不領情,揮開他,轉身就走,“我才不想練武,我又不要上陣殺敵。”
吳氏的教育深入他的心。
之前是覺得他鐵定會襲爵,就一個寶貝,哪舍得他吃苦受累,更何況要上戰場博命。要是破點皮,不是要她的命嗎?
便一直跟張解說,他不需要去跟别人搶這些功名,他生來就有。等着就行。
鬧得張解什麽都不是,文不成武不就。
張解才離開演武場,看到前頭站在那裏的霍惜,下意識就想避開。被霍惜攔住了。
“吃不了練武的苦,就去書房讀書練字。”
“我才不要!”他憑什麽要聽她的。才想跑,被霍惜派人攔下。
走到他面前:“你不要?那你要幹嘛?大家既願意練武學門防身的本事,書也肯讀,就你什麽都不要。是想等着繼承爵位嗎?”
“你不用說這些話來諷刺我!我要繼承爵位,你和張毓忠肯給嗎?”
“我們爲什麽要肯?張毓忠是元妻嫡子,這爵位本來就是他的。”
張解心中疼了一疼,語氣不善:“那不就是咯。”
“就是什麽就是!吃不了練武的苦,讀書又嫌累,是想像個農夫一樣去種地嗎!”
“我才不會淪落到種地的地位!我可以當個商人,做買賣!”
“哦?你還能做買賣?那好啊,我這就讓人送你去。來人……”
吩咐人送張解回去洗漱,換上粗布衣裳,把他帶去了鋪子。
到了鋪子,讓他看賬本,不會,讓他打算盤,不懂。讓他賣東西,不懂銀錢價格,讓他攬客,張不開嘴。
下晌,跟着他的沐雨又帶他到了碼頭,讓他扛包。說掙不到二十文,不放他回府。
張解哪肯幹這個活。杵在碼頭看熱鬧,不把沐雨的話當一回事。
直到太陽西下,餓了一天肚子的張解想跑,一次次被沐雨抓了回來。才知道他那個大姐來真的。
抹了一把眼淚,委委屈屈地上前跟碼頭管事要活計,跟扛包的搬工扛夫搶活。
細皮嫩肉的,能扛包?
沒人願意給他活幹。
天都快黑了,一文錢沒掙到。
知道他賺不到錢,他真的回不了府。要在外露宿了。張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學着碼頭上的小子扛夫們前去搶活。
船一靠岸就登登跑過去,也不等人招呼,搶了貨包就跑!
踉踉跄跄地,又扛又背又拖的,終是把貨包搬到闆車上。
好心的管事見落魄少爺來扛包,還以爲家道中落吃不上飯了。歎息一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他長得還算壯實,隻叮囑他莫損了貨物,也就默許了。
張解在停泊的船隻和闆車間來來回回,也不知跑了多少趟……得了管事的施舍一般,給了他十二文錢。
可這離二十文還差了将近一半。
眼見天黑,等半天再沒船靠岸,一屁股坐到碼頭髒兮兮的地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引得别人都盯着他看,覺得這個少爺定是家裏落魄了,才來幹這種髒活累活,紛紛搖頭歎息。
被人盯着,張解緊緊捏着手裏十二個銅闆,生怕被人搶了,護在胸前。一邊哭一邊低頭看一眼。
哭得實在太慘,最後沐雨隻好把他帶回了府。
聽說他回府後,連澡都沒洗,衣服都沒換,就連扒三碗飯。把霍惜都聽樂了,也沒管他。
聽說他第二天也不要人叫了,早早起來,收拾好自己,就去國子監去了。每天下學回來,還不用人催,就自己到書房讀書練字去了。
太夫人聽說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對身邊的嬷嬷念叨:“難得她沒記仇,還願意管着這個隔母的弟弟。這才是大家女子該有的品格。原本我還擔心解兒會移了性情,如今還能聽勸,也算家門有幸。”
說完又念起經文來。
在兵營的張輔聽了下人禀報家裏的事務,也聽說了張解被霍惜收拾的事。
也是頗有感慨:“我也不知道怎麽教育這幾個孩子,念兒有她姐姐,他自己又是個懂事聽話的,我不愁他。茂兒如今囡囡也把他送去了書院,将來他跟着念兒,也有他一份出路,隻這解兒……”
歎了一口氣。
又笑笑:“練功怕累,讀書怕苦,要經商又不會,更是吃不了那份苦,可不就願意讀書了嘛。如此也好,将來在文官一途爲他謀條出路,總能把日子過下去的。”
也就沒多管。隻一心在兵營練兵。
前些日子,皇上命平江伯陳瑄和豐城侯李彬,統領浙江、福建兩地水師,剿捕海寇。京城和江蘇都有增緩,如今他忙得也顧不上家裏。
“老爺,張棟回來了。”張謹回禀。
他的大兒子從正月出發往川蜀之地,到了現在終是回來了。
“哦?讓他來見我!”
“是。”
張輔當初派張棟去往上庸是爲調查霍惜和霍念身份的,也是爲了向嶽父請罪。後來嶽父有寫信回來,張棟也向他在信中禀明了那邊的情況。
後來兒女的事解決後,張輔便讓張棟留在那邊,又派他往交趾查辦一些事情。
“見過大小姐了?”張輔問他。
“是。小的先回府,未見到國公爺,便去見了大小姐。大小姐收到親家太爺的信和東西很是高興,還賞了小的一錠金子。”
“你小子。”張謹笑罵。不過大小姐體恤下人,張謹心裏又暖暖的。
“親家太爺一家如今還算安穩,地裏種着好些高産種物,都是大小姐選的海外高産種子,李家種了一茬得了種子,又分給附近的村民及流外的犯人一起種,得得擁護。小的拿了國公爺的名帖,又往工地及縣裏去,他們都表示會照顧李家……”
張輔聽了長長舒了口氣。要是嶽父母出了事,李家損丁折人,都是他的罪過,他将來如跟柔兒交待。
“那些高産作物,老太爺有何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