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玠眼神黯了黯。
他小時候的事已記得不太清楚了,但那天的事太清晰,霍念一說他就記起來了。開心地很,更是把霍家哥哥弟弟當親兄弟一樣。對霍惜和楊氏也更親熱。
楊氏怕他夜裏想母親,讓他和霍念住一屋。
每天晚上霍念都絮絮叨叨地和他說了好多好玩的事,這一切對于穆玠來說都太新奇,聽着聽着就睡了,夜裏沒再哭過。
每天早上起床,他也不賴床,學着霍念自己打理自己。
不打理也沒辦法,他也沒丫鬟幫,他堂兄是個狠的,連個丫鬟都沒讓他帶。藏在暗處的兩個暗衛,都沒讓他知道。
開始幾天楊氏會幫忙,後來他就能自己打理自己了,除了不會梳頭,穿衣、疊被、梳洗都會了。
每天早上在霍家吃過早飯,别了安安弟弟,就會開開心心地和霍念一起去書塾上課。晚上大家下學了,他也和霍念留下來,跟着武師傅練馬步。
他身子不好,武師傅也沒太嚴格要求他。
然後下了學,就會和霍念到秦昌之那裏上私教課。然後回到霍家,和霍念和霍安搶着吃飯,一頓能幹一大碗,飯量比他在自己府裏吃得多多了。而且吃得噴香。
等休沐,和哥哥弟弟去作坊裏玩。玩得樂不思蜀。
沒幾日,身子肉眼可見地養好了。
穆昕和顔氏得到消息,大大舒了口氣。又往霍家送了好些吃的用的,也就放心他在那邊住着了。
這期間,穆俨經常來霍家看穆玠。
楊氏已經習慣了他在自家出入。霍惜卻眉頭皺得死緊。
這摳門少爺,像大爺一樣,一來就把自己家當做他家一樣,半點都不懂客氣。她娘隻不過客氣地問一聲要不要在家裏吃飯,他就點頭了。
她家的飯菜難道比侯府廚子做得更好吃?
“這段時間家裏吃素。”摳門少爺眼神淡淡,動作優雅,卻吃得不少。
爲了吃口肉借口看堂弟,來别人家堂而皇之蹭飯?也是沒誰了。
穆玠對于哥哥的到來,每每都是高興得很。哥哥一來,他就不覺得自己是客人了。還招呼哥哥吃這個吃那個,俨然是主人。
他喜歡在霍家吃飯,連最小的安安都坐在桌上同大家一塊吃,他喜歡這樣熱熱鬧鬧的。
安安還不會用筷子,惜兒姐姐就給他做了一個木勺,給他一個木盤子,把米飯和菜放到盤裏,讓他自己舀來吃。
弟弟也不會吃得到處都是,惜兒姐姐給他脖子上挂了一塊兜布,飯菜掉到裏面,他還會撿來吃掉,一點都不浪費。
他喜歡看弟弟吃飯,弟弟回回都吃得香,他也跟着吃得香。他就坐在弟弟旁邊,弟弟吃完盆裏的菜,他就給弟弟夾好吃的。他喜歡給弟弟夾菜。
穆俨看着玠兒飯量大了許多,吃了一碗還去添了半碗,眼神閃了閃。
“安安弟弟,你還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夾。”
見堂弟不僅把自己照顧得好,還會照顧比他更小的弟弟了,再不是那個在穆府吃飯都讓奶娘丫鬟追着喂的孩子了。
穆俨嘴角揚了揚,往霍惜那邊看了一眼。他就覺得把玠兒送來霍家是對的。
吃完飯穆俨也不走,在霍家小院裏給幾個孩子講戰場上的故事。
也許男人,不管大小,都有一腔熱血,幾個孩子,大的小的,有慶、初一他們,連逐風踏月都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這家夥來霍家來得更是勤快。
哪天不來,穆玠還會拉着霍念和霍安在門口翹首以盼。
這日,他又來了。
霍惜隻想撫額。還不等霍惜開口,他自己就說:“玠兒住到這邊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沒去過莫愁湖坐過遊船,我帶他們去船上吃飯。”
人家爲弟弟而來,也不好說他。隻是大少爺,你能提前說一聲嗎,家裏做一堆飯不是浪費了?
“明天還可以吃。”
“這大熱天的留明天吃?”
穆俨眼神别了開去,背着手:“送到作坊給工匠們加餐吧。”
幾個孩子一聽要去遊船上吃飯,一蹦老高,放他們幾個人去,楊氏也不放心,便一家人都去。最後多的飯菜也隻好送去了作坊。
船在莫愁湖裏慢悠悠地晃蕩,幾個孩子扒着船沿看熱鬧,高興地叽叽喳喳。
穆俨盯着穆玠看了幾眼,見他身子養好了,整個人也活潑有生氣了,心裏高興。“我四叔和顔祖母說,要來謝謝你們一家。”
霍惜慌得擺手:“不用不用,你家隔幾日就送一堆吃的用的,已經謝過了。穆玠一個小人哪裏吃得了那麽多,都讓我們跟着吃了。我家也沒做什麽,可千萬别來,被别人知道穆玠的身份,他自己也呆得不自在。若想穆玠了,你就把他接回府裏住幾天。”
穆俨點頭。
霍惜松了口氣。可别動不動就上門,她娘一聽貴人上門,忙活幾天不說,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夜裏都不能睡實。
穆玠的事安排妥當,霍惜便想動身往松江,沒想到又耽擱了。宮子羿進京了。
宮子羿這回進京,霍惜覺得他奇奇怪怪地,也不叫自己賢弟了,也不一上來就攬自己的肩膀了,還不時偷偷打量自己。
“你這是什麽毛病?眼睛瘸了?”
宮子羿立刻炸毛:“你眼睛才瘸了。”
對嘛,這樣才正常。“到京城幹嘛來了?”
“京城也有我宮家的産業。我祖父把一部分産業劃成我的私産了,我過來看看。”
“厲害啊,看來你很得你祖父的寵愛啊,這會就把家業劃成你的私産了。”
宮子羿神情驕傲:“那是,誰讓我受寵呢。不過,這些産業也不是族産,是我祖父自己的私産。不過是提前給我罷了。”
晚上霍惜準備叫上楊福一起招待他好吃一頓,被他拒絕了。
“就别打擾你舅舅了,他正忙着他的婚事呢,還要忙鋪子裏的事,你就不能讓他歇一歇?”
霍惜一想也是,隻好自己帶着踏月帶他去了莫愁湖。并沒有看見宮子羿悄悄松了一口氣。
酒足飯飽,霍惜看他:“你這次真的奇怪得很。”
“哪裏奇怪了?”宮子羿有些不自在。
“以前恨不得把我想吃的都搶了去,在我面前回回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副肆意的樣子,怎這回竟慢條斯理起來了?請宮裏的嬷嬷教了規矩了?”
宮子羿忍不住朝她翻了個大白眼。
他上回一定是看錯了吧,眼前哪裏是賢妹,分明還是那個動不動就怼人的賢弟。